她一時忘了反應,正對上他的目光,卻沒想到那雙赤瞳中,充斥著痛苦和猙獰。
而后她便被嚇醒了。
林湘珺喘著粗氣,抱著錦被坐起,她嚇得渾身皆是冷汗,手指都還在發顫。
她又做夢了,不僅夢見沈放滿心歡喜地去給母親送燈,卻被趕了出來,還夢見沈放走后,秦氏讓人將宮燈給燒了。
而唯一待他好的余嬤嬤,染上了疫癥,沈應川答應給他找大夫,實則都是騙人的,直到余嬤嬤撒手人寰。
瞧見這些時,她真是心疼極了,好想上前握緊他的手,讓他別難過。
可很快她又夢見了別的,沈放身著龍袍已然是真龍天子的模樣,而他腳下被活生生剜肉的人,正是沈應川。
昨日,她被沈放兇了回來,氣得晚膳都吃不下去,早早就上床歇息,誰想到做了這樣的夢。
難怪沈放問她,為何不怕他。
若說沈應川是徹頭徹尾的真小人,那么沈放便是一條蟄伏的毒蛇,但凡被他盯上的人,都會下場慘烈,區別只是在于何時。
她的腦海里皆是他那雙眼睛,充斥著仇恨和痛苦,讓她既恐懼又悲憫。
這樣的沈放讓她怎么辦,她還要接近他嗎若是被他知道,她想要取他的血,他會不會也剜她的肉。
一想到夢里沈應川痛苦的慘叫,她就渾身發顫,猶如刀割在了自己的身上,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春喜聽到動靜,趕緊掌燈跑了進來,“娘子這是怎么了”
林湘珺渾身發燙,哭個不止,“嗚嗚嗚,不要剜我的肉,不要剜我的肉。”
“娘子別怕,您是夢著誰了,這世上哪有人敢剜您的肉啊。”
如今自然是沒人敢,可很快就會江山易主,他才是這四海之主,他要誰的性命都可以。
可她什么都不能說,這會掉腦袋的。
“嗚嗚嗚,易牙,該死的易牙,要不是他非要烹子,我怎么會做這種夢。”
春喜哭笑不得,以為她真是為了一篇文章嚇著了,抱著她輕輕拍著背哄著,“那都是書上的事,當不得真的,您又沒得罪那易牙,他怎么會害您呢。”
沒想到春喜越安慰,林湘珺哭得越可憐。
誰讓沈放對她那般兇,還讓她離遠點,她一時氣不過去,踩了他一腳,還推了他一下。雖然因為她力氣太小,沒有推動,但現在想想,真的好后悔。
已經得罪了,現在可怎么辦啊。
沈放自然不知道,有人因為他的夢,哭成了淚人。
他正沉默地將余嬤嬤的尸身下葬,在墓碑前看著天色從白日到了黑夜,再到破曉。
余嬤嬤臨死前告訴他,當年母親從宮內出來時,便有了身孕,這自然不能是沈在卿的。
好在郡王府懷上孩子的女人不算稀罕,她花錢買通了大夫將月份說晚了兩個月,待到臨盆時,裝作不慎摔倒早產,如此天衣無縫的瞞到了如今。
她癡戀那人,卻更痛恨他,想也不想就把自己賞給了別人,她知道宮內子嗣艱難,便故意不說,要讓那人嘗嘗骨肉分離的滋味。
沈放不是沒懷疑過為何有人對他的胎記感興趣,卻從未想過會是這個原因。
這實在是太可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