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著胡同往里走,過了兩個岔口往南走,這已經是大乘庵后邊了。這里屬于金城坊,西邊幾百米遠處就是高高的城墻。大乘庵是間禪院,禪院東面原來有片自己的菜地,菜地往南一點就是劉海鳴的家了。
劉海鳴推開家中小院的柴門,就看到自己妻子何氏正蹲在地上洗衣服,春水寒冷,何氏的一雙手上滿是凍瘡,看得劉海鳴一陣心疼。
似乎是聽到了柴門被推開的聲音,何氏蹲在地上轉頭回望,頓時就看到了一身新衣新服,背著一個大包的丈夫。臉上頓時露出驚喜的表情,立刻站了起來。可能是因為蹲的太久,站起來的時候太猛,何氏頓時感到一陣頭暈,眼前一黑,身子在原地晃了幾下。
劉海鳴顧不得許多了,幾步跨過去,一把扶住妻子的肩膀,將她牢牢穩住。
何氏的臉龐上浮起一絲紅暈,輕輕推在丈夫的胸口,“官人回來了這十來天在宮中當值,想必是吃苦了吧。妾身這就為官人做飯去咦”
何氏一邊說話,手推在劉海鳴的胸口這才發現劉海鳴一身上下的變化,雖說依舊是侍衛服飾的樣式,但是花紋質地和顏色明顯不同。做慣家務的何氏哪里見過這種衣料,頓時驚訝起來,丈夫一身上下分明不再是之前破破爛爛的棉甲,“可是宮中發了新衣這布料可真好”
望著妻子眼中的羨慕,鼻中問著妻子身上淡淡的臭味,劉海鳴卻毫不嫌棄,緊緊抱住何氏,“你在家受苦了。宮中有了變化,以后咱們要過上好日子了。”
妻子被丈夫身上淡淡的香氣弄有些情動,這股香氣似乎不但是來自丈夫的新衣,還來自丈夫的身體,哪里還是以前半個月不洗一次澡的氣味,分明是剛剛沐浴過。驚訝之下,立刻打量起丈夫的衣頸、耳發起來。
短短幾眼,何氏就辨認出,自家丈夫的皮膚、指甲縫,甚至連頭發根處都是干干凈凈,一點污垢都沒有,再加上渾身散發出的香氣,這哪里像一名大內侍衛,分明是位位高權重、宅仆無數的官老爺。
大內侍衛別看名字好聽,其實擔當此責的多是家道中落的武將子弟,文官才不會讓家中人行此絕路。因為,大內侍衛不但苦,而且多是祖輩推薦,一身棉甲和武器全靠父輩傳下來;進宮當值,臨近天子,稍微犯錯就是殺頭之罪;天家內庫窮困,多數時刻,應發俸祿都是拖欠;大內侍衛的日子可謂不好過,最大的好處也就是能在宮中混上一口飯吃,給家中節約一點口糧罷了。
“官人為何你身上這般”何氏話沒說完,就被劉海鳴摟住肩膀,“屋里說去,這里難免人多嘴雜”
何氏還以為丈夫多日未見自己,欲和自己行些好事,有些嬌羞,“妾身衣服還沒洗完”
劉海鳴笑道,“洗它做什么,換新的,全換新的”
何氏還要分說,就被丈夫一股大力拉進了屋內,須臾片刻之后,屋里亮起了油燈,而小院邊上,大乘庵的菜地里卻是悄悄地來了一個身影,望著隔壁的小院沉默不語。
“官人可是餓了廚房里還有腌豆腐和一小碟白菜,妾身這就去洗米下鍋,官人稍歇片刻即好。”何氏聽到丈夫說衣服不要了,換新的,以為是官人猴急,隨口說出的推詞。自己乃是教書先生的女兒,多少懂得一些禮儀,知道白日宣淫為人所不齒,即便是夫妻,多日不見甚是想念,此刻也要注意一些才好。
丈夫將家中門窗關住,分明就是欲行好事的征兆,這才假意做些其他事來轉移丈夫注意。
劉海鳴乃是將門之后,父親曾經官至州指揮使,但是在一場剿匪的拼斗中,身死他鄉,母親因思勞成疾早早離世,自己蒙承父輩好友蒙蔭,這才勉強在京中落戶,進了紫禁城當了一名守夜的侍衛。妻子何氏乃是自幼定下的娃娃親,并沒嫌棄自己父母雙亡,而是依舊尋來京師成親,老丈人一家現居天津衛鄉下教書為生。
兩個月之前,山西被闖賊攻陷,自己身為大內侍衛不能擅離職守,但是不能不顧家人,就安排妻子和兒女三人離京去天津衛老丈人家中避難。如果京師陷落,自己為天子盡忠,妻子孩子還能坐船南下生活,為劉家留下一點血脈。哪里知道,妻子將兩名孩子送往娘家之后,自己又孤身一人返回,欲與自己同赴生死,實在是讓劉海鳴感動不已。
為了家人,劉海鳴果然在紫禁城守衛戰中浴血奮斗、死戰殺敵,最后得幸上了北極仙艦,見識了仙人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