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的大媽護士掏出紗布,飛快地為醫生擦去眼睛上的血跡,以免遮擋他的視線,這才轉過頭看到進來的羅先。
“先放到沒有床單的床上,你會止血嗎如果他流血就先為他把傷口包住。我們手術完了再對他進行檢查,看看需不需要馬上治療。”護士沒問什么,反而先開口吩咐起來,“再麻煩你把那幾名戰士送到隔壁房間去,我們人手不夠。”
羅先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小心地把背上昏迷的傷員放在病床上,然后又將幾名躺在鋪有床單的病床上的戰士送到隔壁房間后,轉身離開了。
戰斗還在繼續,傷員和死者還等著他去搬運。
羅先并沒有注意到,就在他把傷員送達到衛生點病房的那一刻,懷中的一個漆黑筆記本忽然亮了一下。
傷員也分輕重,一些身受貫穿傷卻能夠行動的戰士,通常都是在戰壕里掏出止血粉和繃帶自己救治。只有一些重傷至無法戰斗、昏迷甚至犧牲的戰士才需要羅先進行運送。
戰斗正在進行,戰壕上每時每刻都在飛過子彈,不時有掠過的流彈擊中戰壕一面的土層,這對需要不停來去穿梭的羅先來說極為危險。
蘇軍戰士們都蹲伏在戰壕里,這次的戰斗終于被控制在了五百米外,甚至到了六百米,看來扎夫里洛夫團長同志根據之前的戰斗調整了作戰計劃,有效地控制了戰斗的進行。
在這個距離上德國人的沖鋒槍根本沒法攻擊,迫擊炮也起不了作用,最明顯的就是蘇軍的莫辛納甘步槍反而能攻擊到這個射程,加上瞄準鏡,有效射程高達800米,雖說在黎明時分,500米遠處的敵人只是一個小點而已。
更重要的是,扎夫里洛夫少校還交待重新布置的機槍手盯緊了德軍的迫擊炮手。
只要看到有德軍士兵試圖架起迫擊炮,就會有幾挺機槍立刻朝該位置打去成片的子彈,直到他們被打成篩子為止。
一時間德軍被壓在500米左右的距離外無法前進,一批又一批往前沖的德軍士兵倒在了血泊中,瞬間被射殺數十人。
德國人的進攻受阻了。
而且之前投下的汽油彈造成多處燃燒,雖然一些被撲滅,但是燃燒之后造成久久不能消散的煙霧使得陣地上到處濃煙滾滾,德國人的炮兵和空軍無法再鎖定準確目標了。
羅先救助的傷員多是第一次戰斗時受傷的戰士,他一趟又一趟不辭辛苦的在戰壕和衛生點之間來回奔跑,換回來的是戰士們逐漸產生的尊敬。
因為雖然不怕死,但也不想死,更不想默默無聞地死在戰壕里沒人管,羅先的出現,至少讓他們發現自己無論生死是有人照顧的,不會被拋棄在戰場上,最后可能會被德國人的坦克碾成肉泥。
當德國人發現進攻不力,開始退卻的時候,羅先已經送了十七名重傷員前往臨時衛生點了,控制的病床都已經被填滿。
望著滿頭大汗的羅先,大媽護士換了紗布為他擦了擦汗,“休息一下吧,我的小伙子。包括你在內,就連尤里克醫生都抬不起雙手了。敵人在凌晨突然發動襲擊將我們困在這里,而醫療營是在沃倫要塞那邊,不知道現在情況怎么樣。德國人從南邊過來,想來沃倫要塞的情況比我們還要糟糕一些。尤里克是軍營值班醫生,光靠他一個,用不了多久就會把他累趴下,而且我們的藥品和醫療器械已經沒有了。原本倉庫里還有一些,現在已經都被壓在廢墟下面或者燒毀在大火之中。”
羅先不但往衛生點跑了十七次,還把數十名犧牲的戰士送往了其他地方,等待他們的是身份登記之后就被就地掩埋掉,現在累的全身發抖。他從來沒有這么高強度的奔跑過,不但要躲避戰場上的子彈,還要為不斷流失血液的戰士爭取最后救治的機會。
作出掩埋戰士的尸體,而非簡單燒掉的決定,是因為少校相信就算他們最后會丟掉布列斯特要塞,總有一天蘇聯紅軍會再次回到這里,到時會為這些死去的戰士重新尋找墓地安放尸首,英靈終究是會回到天國的。
戰場上步槍的聲音漸漸稀疏,機槍的連射聲也好長一段時間沒有響起了。
羅先這才來得及坐在衛生點附近,坍塌的一角,大口大口地喘著氣,他現在不但很累,而且口渴,又餓。似乎很長時間沒有吃東西,連續不斷的激烈奔跑,使得他的體能消耗得很快,估計再來一下,他就真的要趴下了。
癱坐在地上的羅先,把氣息喘勻了之后,才發現腰間似乎有什么東西硬硬地抵著自己的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