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以后,酷拉皮卡用信號彈聯系到了護衛隊,我們最終在村口匯合。
經過魔獸的洗禮和暴雨的沖刷,護衛隊的成員們一個個都狼狽不堪,雖然沒受什么重傷,但相比于我和酷拉皮卡的滿身泥污來說,他們也好不了太多。
就連教養良好的亞里沙,在鎮上賓館迎接我們的時候,也忍不住捂嘴發出了一聲驚嘆。
也許是窟盧塔的雨太冷,又或許是淋雨的時間太長,總之當天夜里,我不負眾望地發起了燒。
那時我的意識迷迷糊糊,根本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么,只隱約記得耳邊有一道很輕的聲音,后來聲音變得嘈雜,各種腳步聲、儀器聲來來回回,吵得人頭大,我就干脆一覺睡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是白天。
亞里沙喂我吃了碗白粥,又照顧我吃了頓藥,這才說起昨晚的混亂
“昨天半夜,大小姐您怎么叫都不醒,臉頰也紅紅的,身上的溫度像著火了一樣,真是嚇死人了。”
我摸了摸額頭的退熱貼,安慰她“已經沒事了,現在只是還有點頭暈而已。”
“醫生說是重感冒,要多注意保暖和休息。”
“我知道了,亞里沙,昨晚也謝謝你了。”
“誒”亞里沙一驚,連忙擺手說,“昨晚不是我”
“不是亞里沙那是誰”
我有些迷茫,照理說亞里沙是我的貼身侍女,發燒這種事情還有誰能比她更先發覺嗎
“是酷拉皮卡。”亞里沙說,“昨晚八到十二點,他在您的房間里值班,最先發現這件事的是他,后來也是他把醫生請過來的。”
“這樣啊。”
昨天一整天,遇到魔獸、淋了雨、又吹了風,大概是行程太過疲憊,吃完晚飯后,我很早就躺下了。
躺下前倒是看見酷拉皮卡和護衛隊的旋律交接進門,但當時,我的眼皮實在是太沉重了,沒過多久就失去了意識,甚至沒能和他說上一句話。
不過
也不知道酷拉皮卡怎么樣了。
我們兩個是一起淋的雨,既然我生病了,那么他的狀況還會好好的嗎
“亞里沙,酷拉皮卡在哪里”
“這個時候,護衛隊應該在開早會吧。”亞里沙驚訝地看著我,“您要過去嗎”
“嗯,去看看吧。”
亞里沙蹙眉,沒有立即伸手扶起我“大小姐,您現在應該在床上休息。假如您想向酷拉皮卡道謝,我可以去把他帶過來。”
不,這樣太高高在上了。
而且,我也不是單純的只想向他道謝。
這種感覺很復雜也很微妙,就好像即將干涸的溪灣亟待一場雨水、長途跋涉的旅人亟需一間旅舍,心里想要看見對方的渴望仿佛魔咒一般生生不息,在無人看見的角落瞬息破土而出成參天大樹。
我幾乎不敢細想,只怕洶涌的熱度會把我本就混亂的腦子徹底燒成一鍋漿糊。
“我的燒已經退了。”我試圖說服亞里沙,“而且我想出門透透氣,在床上躺了十幾個小時,我感覺渾身都不舒服。”
亞里沙被我說動了,親手把我用外套、鴨舌帽包嚴實,并為我換了一片新的退熱貼,這才帶著我走出門。
達佐孽已經把這間賓館全部包了下來,去電梯的一路,都看不到陌生的人影。
電梯抵達一層,金屬門往兩旁大開,一眼望去,我看見大堂里站了一片烏壓壓的陰影,全是身穿黑西裝的諾斯拉家保鏢,而在這一片暗色里,深藍色的民族服飾就顯得格外突出
我幾乎是一眼就鎖定了酷拉皮卡。
距離遠遠的,觀察不清他面部的細節,不過看樣子,他的精神狀態還不錯,并沒有和我一樣被一場暴雨淋倒。
我稍微放下了心,達佐孽也在這時朝我走過來。
“大小姐。”
“我只是出門透個氣,你們繼續開會吧,不用在意我。”
聞言,達佐孽也不再多說什么,簡單地詢問了我的身體狀態后,就返回了隊列前繼續講話。
我一邊粗略地聽著他的安排,一邊繞過他們開會的地盤,準備去落地窗前看看外街景色。
經過酷拉皮卡的面前時,我不由自主地停頓了下腳步,朝他望了一眼。
誰知下一刻,本還專注地聽著達佐孽講話的人,居然也微微偏過了頭來。
視線在半空中碰撞到一起。
我一怔,下意識彎起眼睛,朝他笑了笑。
他也一怔,卻像被燙到一樣,很快就把腦袋擰了回去。
“”
“咳。”
一聲低低的咳嗽將我驚醒。
聲音從后方傳來。
我知道自己停留得夠久了,不敢回頭、也不敢再多呆,慌亂地抬手壓低帽沿,加快腳步離開了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