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把劍起出來之后,兇狠地插進了尹隋面前的泥地里。
姜朔瞧見那是一把通身較為寬扁的重劍,古樸的咒文密密麻麻刻在劍柄上,劍身并不似普通佩劍那般雪亮,而是蒙著一層薄薄的血霧之氣。
不詳之物。
東衍的臉色細微地變了。
姜朔從短暫的疼痛中回過神來后,也怔了一下。
他翻閱九華藏書閣的典籍頗多,借著過目不忘的好記性,有些原本并不在意的只言片語也自腦海中浮現出來。
每個修士的佩劍都有名字,但九華弟子佩劍的名字卻并不一定是自己取的。
地位較高的內門弟子,可以擁有直接繼承九華先人遺劍的資格。
這位弟子需要跟隨師尊來到轉生殿處,讓游蕩在此地的九華先人之靈辨認他的天賦所在,就會有一定的幾率獲得破土而出的先輩遺劍。
也代表了這把遺劍主人對他的認可。
但
姜朔想,怎么會是這把劍
東衍的佩劍名叫“明止”,姜朔自己的劍上則刻著“朝儀”二字,但尹隋起出的這把先人佩劍,更有一個怪異的名字,只有一個字“朱”。
音同誅,是把不折不扣的血光之劍。
“朱者,嗜血,好戰,性邪。
劍身寬近三寸,劍氣成血霧之色,可十步外憑劍氣傷人。”
據姜朔閱讀的典籍里,記載了朱曾有的三十五位天賦異稟的主人,無一不是年少成才,聞名天下,但卻都沒有活過二十歲。
隨著最后一任年輕主人的隕落,朱也一并深眠于轉生殿,幾百年間九華沒有出現驚才絕艷的天才,朱也仿佛逐漸被人遺忘在這片荒涼的墳地里。
直到今天。
尹隋直直跪在地面上,他對于九華派內的秘聞是不知曉的,況且“朱”的事跡距他上輩子也有好長一段時間,他又不愛看書,平時也少有人與他閑聊,壓根不知道眼前這把劍有什么典故。
尹隋只覺得這把劍莫名很合自己的脾性。
他正要握住劍柄,姜朔突然輕抬手攔住他,并道“等等。”
這么一動作,被“朱”劃傷的手臂又傳來刺痛,鮮紅的血珠順著姜朔的指尖落下,以一個順滑的弧度,砸在“朱”寬厚的劍身上。
尹隋眼睜睜看著這把血霧纏繞的劍發瘋似的興奮戰栗起來,發出陣陣細鳴聲,似乎極其喜愛血的味道,對姜朔的血尤是。
已經認主的劍常常與主人心靈相通,東衍擰起眉心,驀地開口“姜朔,站遠點。”
“你的劍太危險,”東衍簡潔明了地對尹隋道,眉目間冷漠的神色濃快要化為實體,“元嬰期前,不準在門派外任何地方動用佩劍。”
姜朔“”
太簡單粗暴了吧,這么教孩子真的能教好
果然,尹隋的臉色變得很難看,他緊緊抿著唇,和所有被師尊訓斥的小徒弟一樣,露出少年人常有的,生氣又不解困惑的神情。
“師娘,”尹隋改口喊了姜朔,垂著眼睫說,“為什么要這樣呢我不明白。”
姜朔只好安慰小徒弟“你的劍它名字叫朱,殺戮之氣太重,你如果修為不精,容易被它反噬,會受傷。”
尹隋不甘心地咬住下唇,低聲嘀咕“真的嗎”
盡管依舊疑惑,但他對姜朔的安慰接受良好,很快不再糾結這件事。
反正東衍又不能真正管住他。
他伸手握住那把劍,觸手寒意透骨的感覺讓尹隋心情逐漸好起來,他實在太鐘愛這把劍了,簡直像是為兩輩子的自己定制的。
尹隋輕輕松松地將重劍從地里抽出,拎在手里晃了晃,“朱”發出陣陣顫鳴聲,仿佛在與它等候數百年的新主人打招呼。
東衍不帶感情的目光從尹隋和“朱”身上掃過,出聲道“走。”
尹隋拎著新佩劍,腳步輕快地湊到姜朔旁邊。不料他剛一靠近姜朔,手里的佩劍就更大陣仗地顫動起來,差點從尹隋手里震出去。
姜朔“”
尹隋腳步一頓,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劍,真誠地說“師娘,豬它也喜歡你。”
作者有話要說朱奇恥大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