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還挺心疼兒子的,身上的傷病都還沒好,就勉強自己立起來,也不知道影響身子,萬一等這口氣松懈下來,反而加重病情那才糟糕。
只是一切都迫不得已,他們這情況跟逃難也差不離了,區別在于人家逃難的人還沒追兵追殺,他們倒是身后有個言而無信的狗皇帝派著高手追殺。
但虞憐也覺得很奇怪,這么長時間走下來,玄關嶺都走了一半了,也沒見有人追過來殺他們,難道她之前的判斷是錯的那人不是楊仇,或者這只是一個巧合是她誤會了皇帝
華詹從前和三皇子打過不少交道,知道這人的秉性,他搖頭說應該不會湊巧,“這人慣是虛偽愛名聲,若在顯眼處不會動手,現在沒出來是因為前面的路人煙多,到了玄關嶺這段就不太可能會錯過,他手下的人明白他的意思,做法應該差不離。”
“所以爹你這兩天不睡覺抱著劍守著就因為怕他們隨時會出現”
“嗯且他很有些自負,自持講仁義道德,我猜測也許不會追殺到隅州,如果我們能逃過去,他便不會再出手了,那樣便落了下乘。”
“這幾日警醒些,晚上莫要睡得太沉,若真出事的話,你們就先逃,不用管爹了,能逃到哪里就逃到哪里,也不要分散開來,手拉著手一起跑,最好是能找到地方躲起來。”
老太太欲言又止看著兒子,良久嘆了聲,想到什么也道“若真到那個地步,你們也不用管我這個老太太了,我老了跑不動,到那時為咱家保住血脈才是最重要的,憐兒咱華家最對不住的人是你,你最該活下來,你是無辜的,倒時你便先跑吧,若是情勢允許,祖母求你帶著三個孩子一起離開。”
虞憐安靜地看著這一切,華家兩個大家長在面臨生死抉擇時刻,做出了最理智也最冷酷的安排,他們不在乎自己的生命,必要時候,只想要華家的血脈傳承下去,這似乎和華極的做法也有些相似,華極可以犧牲自己,換得一家老小出獄,他們也能犧牲自己,讓兒孫先逃。
進入玄關嶺,頭兩天的時候,雖然天氣不太好,但沒遇上黃沙天氣,還算順利,只是因為天氣差的原因,行進速度慢了些,陸續還有些人受不了這種環境,生了病,這就耽擱了些時間。
商隊領頭的估計了下距離,給大家伙兒說還有一天半的路程就能到了,讓大家伙別泄氣,早點趕路早點到,拖著拖著要是山里劫匪出來打獵他們就麻煩了。
商隊說這話的當天晚上,虞憐就沒太睡得著,靠在馬車上,雙手抱臂,靜靜思考人生。
老太太也靜默不語,在外過夜不容易,缺喝少食不說,晚上也沒個蠟燭油燈,入了夜這天就暗下來,晝夜溫差大,外面冷,只得把馬車門窗全關上,還要用布在車壁上裹了一圈,防止冷空氣透進來,雖說效果不大,也聊勝于無。
這樣一來外面月光照不進來,就顯得一片黑漆漆的,看不見人臉。
虞憐手里捧著水壺,水壺還溫著,是趁夜色沒黑前燒的熱水裝的。她小口喝了一口,又拿手里捧著當暖水袋使。
老太太忽而問了句“你怕不”
虞憐搖頭,想到老太太也看不見,就笑了笑,說“說不怕是假的,開始是有些怕,焦慮、慌張,還有些不可思議,但這幾天下來,感覺逐漸適應了。祖母我在心里思考了很久,最終想明白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有些事擋不住的,那位手握天下,要殺我們更擋不住,這些既然不是我們能決定的,那我們便用不著害怕,只管做好自己,盡力而為便是了。能逃便逃過,逃不過一家人一塊死也沒什么。”
老太太坐了起來,摸著黑握到孫媳的手,欣慰地嘆氣,“憐兒你知道奶奶最喜歡你什么嗎”
憐兒開玩笑說“我哪哪兒都好,奶奶自然沒有不喜歡的。”
老太太被逗笑,嗔了聲小滑頭,“你是好,哪兒都好這沒錯,可奶總覺得你最像我一位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