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孟第三遍和長孫纖云說“長姐,就讓我隨行吧,你也看到了,尋不到其他合適的醫師了。這段時間我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槐花都要詢問我的。我雖然醫術也不精,但是我能看得出毒蔓延的程度,關鍵的時候也敢下手。”
“再者說了,照顧姐夫這件事兒,還有誰比我更合適更盡心嗎”
長孫纖云嘴里的水泡都長到了嘴邊了,這些天都只能勉強喝點粥,實在是要急瘋了。
可是她卻始終沒有答應陸孟主動提起要隨行回皇城的事情,是因為這一路上,注定兇險重重。
“茵茵,你什么都不懂,現如今母親死了,長姐為母,我怎能陷你入險境”
“我懂的。”陸孟走上前,抱住了長孫纖云說。
“我懂的姐姐。”陸孟說“我知道此行必定兇險異常,知道柔兆鎮和玄黓鎮的兩員大將,對主將之位虎視眈眈,他們巴不得姐夫出事。”
“我也知道護送姐夫的小隊和太子一起回皇城,便算是從此成了太子黨,會成為皇帝的眼中釘,而且皇帝此番召見姐夫回皇城,未必沒有打著其他的主意。”
“但無論是什么,無論會面臨怎么樣的風險,我們都是一家人啊。”
陸孟說“我受姐姐和姐夫庇佑才得以活得自在,現在姐夫有了難,我怎么可能只顧著自己安逸”
“可這些本不該你來承受。”長孫纖云像是摸著小孩子的頭一樣,摸著陸孟說“若是”
她哽咽了一下,說“若是此番保不住你姐夫,我無論如何至少要保住你,茵茵,姐姐不能讓你去。”
“你是太子妃,一旦被皇帝知道,你比你姐夫的處境還要危險。而且太子此番兵行險著,回到皇城定然是要遭受圣上問責,屆時他根本無力護你。”
“你就好好地待在南疆,待在我的眼皮底下,我定能護住你的。”
長孫纖云執拗地拍了拍陸孟的頭,說“你去忙吧,我也要忙了。”
陸孟被趕出了長孫纖云的營帳,回到了軍醫營帳之中看著還昏死在床,這些天只醒了幾次,全靠湯藥吊著的封北意,嗅到了一股大廈將傾的味道。
封北意一旦確定無力返回戰場,南疆必定易主。到時候沒有封北意頂著,長孫纖云到底是一個女子,就算是有調度各鎮兵將迎敵的才能,就算是在軍中威望頗重,也絕對做不成主將之位。
甚至連現在的副將之位,也要搖搖欲墜。邊疆十鎮,各鎮的主將對應皇城各股勢力。
皇城之中的那些人,就連皇帝,也不會允許長孫纖云坐上主將之位。
一個女子在軍中,在這個世界上,到底還是每一步都走得難上加難。
而現在長孫纖云并非是舍了封北意,只是她已經別無他法。若是不管不顧扔下一切,那么就算封北意醒來,南疆也再無他們夫妻立足之地。
一枚小小的毒針,皇城之中的勢力再次洗牌,陸孟平時只是從來不愛去想這些,她卻并非是想不通其中關竅。
現在最安逸,最合適,最能夠茍住的選擇,是繼續留在南疆。
長孫纖云從不說虛話,說護住她,就肯定能夠護住。
到時候就算封北意不治身亡,陸孟也還是能偏安一隅。
可是陸孟掀開了封北意的被子,看著他小腿之上日益腐爛的肉,看他僅僅幾天就凹陷的臉頰和眼窩。
她腦中沒有任何的陰謀詭計,只有心疼,著急。
對親人的心疼和著急,蓋過了她尋求安逸的本能。
或許最開始的時候,陸孟在剛剛穿越過來接觸長孫纖云和封北意,確實是帶著目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