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想說“你死后,我會把你扔去亂葬崗,讓你一輩子也進不了皇陵。”
但是看到延安帝這樣,烏麟軒突然想起陸孟的那句話。
恨一個人,就是在消耗自己。
烏麟軒不想和這屋子里面的一切一樣,跟延安帝一起腐爛。
所以他只是頓了片刻,就轉身要走。
誰料他一動,延安帝卻開口了。
“軒兒。”延安帝聲音沙啞如老鴉,說“是你吧。”
“你身上的檀香,還在用啊,你如今已經大權在握了,竟也怕被人暗算中了迷煙嗎。”
烏麟軒表情狠狠扭曲了一下,他還在熏香,是因為他的太子妃喜歡這個味道。
上一次延安帝叫他“軒兒”還是他幾歲的時候。
但是他現在聽到這個稱呼,只想吐。
事到如今,他憑什么還這么叫他裝什么慈父
烏麟軒心中梗的難受,脫口而出道“滋味如何啊我的好父皇,我母親當年不過是想要遠遠見你,你卻怕過了病氣”
“現如今你爛得連下人都不愿意靠近,三月天就要開門通風,冷嗎你能體會到我母親當時的痛苦嗎”
“呵呵呵呵”延安帝卻呵呵笑起來。
“朕體會不到,朕是皇帝,朕一生負的人太多了,我都不記得你母親長什么模樣了”
延安帝狀似癲狂,消瘦得見骨的單薄身體,呼哧呼哧的仿佛隨時都能被氣吹破。
烏麟軒額角青筋暴跳,他就知道延安帝一定死不悔改
烏麟軒恨不得現在就掐死他,但是他朝著床邊走了一步,就停下了。
因為陸孟在外面喊他,“殿下,天黑了,我有點怕。這行宮空曠得像個鬼宅,我們走吧。”
烏麟軒腳步霎時間頓住,他回頭看了一眼,天還沒有徹底黑下來。
最后一縷陽光穿透云層,帶著未盡的暖意,照射進了敞開門的屋子,像是在給他引路。
烏麟軒把邁出去的腳收回來了。
他后退一步,沒有再看延安帝一眼,也沒有再說一句話。
他伴著一室的腐爛味道,和延安帝茍延殘喘的喘息,快步走向了門邊。
走向他的光。
從屋子里出來,烏麟軒在門口看到了提著燈,站在那兒笑吟吟等著他的陸孟。
他眸色猩紅,看向陸孟的眼神里面是惡鬼一般未盡的兇煞。
下人們噼里啪啦跪了一地,只有陸孟走近他,挽住了他冰涼的手。
他害怕了。
陸孟小聲摩挲著他的手說“不怕不怕,姐姐在呢。”
烏麟軒“”
他瞬間就從那種可怖的狀態抽離,瞪著他說“你是誰姐姐”
“我比你大。”
“行行行,你大你大,你最大。”陸孟一手提燈,一手拉著他說“我們回家吧。”
烏麟軒直覺不能再接下去了,按照他太子妃的性格,再接下去肯定都是葷話。
烏麟軒感覺到兩個人交握的手,傳遞過來的溫暖,深吸一口清新的空氣,活過來了一樣。
他轉移話題說“天還沒黑透,你點燈干什么”
陸孟拉著烏麟軒,在昏暗的天幕之下,轉頭笑著說“照亮回家的路啊。”
陸孟不能讓烏麟軒殺了延安帝,這樣他今后很長一段時間的午夜夢回,就都會是那個老王八。
她怕他陷在黑暗之中,看不清前路,自然要為他提上一盞燈。
就像他們成婚的第二天早上。
命運就是這樣神奇,他們明明是兩個世界的人,卻相遇,他們明明不是一條路上的人,卻最終殊途同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