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都敢找上門來,兒子怎么不舍得露面”景長霽站在堂前幾步外,一個門內一個門外,父子兩人中間隔了一道回廊。
景長霽已經很多年沒有見過景安侯,他第一世死前也好多年沒見過,如今再瞧著這位有些陌生細看又頗為熟稔的中年男人,恍若隔世。
事實上,他們父子間,還真的已經隔了一世。
景安侯被景長霽的態度氣得臉色更難看“你倒是本事大,竟是哄得睿王爺替你做主。你將文惟的尸體弄哪兒去了他是我的兒子,如今他身故,府內靈堂已經擺好,你把我景家人停尸在睿王府算怎么回事”
說話間,景安侯上前兩步,等到了門外,才赫然看清背對著日光的少年。
眉眼逆著光,一半藏在暗光內,陰影掃下來,顯得眉眼冷漠而又銳利,一雙黑漆漆的瞳仁沉穩森冷,竟是完全不該是一個青澀少年該有的眼神。
景安侯一時間愣在原地,他上次見這不成器的逆子還是半月前,他與狐朋狗友吃酒鬧事,被人尋來府內,他怒極用藤條抽了他后背兩下被夫人勸下。
后來他忙起來也沒顧得上全權交給夫人訓誡這逆子,再后來就是霍二被殺
景長霽知道自己改變很大,他也不想演,他也再也演不出第一世十八歲之前這個不諳世事的紈绔子弟。
這次的事,是個轉折,也能說得通。
適逢大難,劫后逢生,整個人大變也不會引起懷疑。
景長霽冷漠望著景安侯,像是瞧著一個陌生人“父親問我停尸在睿王府算怎么回事那我就告訴你到底算怎么回事就憑我與兄長被冤枉是殺死霍二兇手時,景安侯府無人替我們伸冤做主默不作聲閉門不出,而睿王卻收留我們得以喘息為自己洗刷冤屈就憑兄長大難回府,卻在府門前被一箭穿心,而侯爺在此期間并未想起尋個大夫,一錘定音兄長已死,事后數次上門討要的也不過是尸體,而非一個活生生的人。在侯爺眼里不過就是一個面子上過不去才不得不討要回去的物件,睿王都能事后替我兄長尋得一個大夫,即使最后救不回來了,可到底救了。連一個侯爺口中無關緊要的外姓人都做的比侯爺更有人情味,你說這到底算怎么回事”
景安侯被景長霽問的啞口無言“人已經死了,我是他父親,我難道不心痛我只是”
“你只是不在意罷了。”景長霽打斷他壓根不走心的辯解。
景安侯氣得不輕“逆子,有你這么與父親說話的嗎”
景長霽“那你要我怎么講講你縱容繼室將前頭生的孩子養廢不管不顧還是講你偏心后娶的夫人更喜他所出的孩子對前頭生的心生厭惡還是說你本就在我生母嫁你之前就對如今的繼室更加中意,只是因為門第差距所以并未能娶到心愛之人還是說”
“你胡說什么”景安侯臉色鐵青,“這是誰告訴你的,你這個不孝子,夫人對你自幼上心疼愛,你就這般回報的”
景長霽譏諷一聲“是,疼愛縱容到自幼趕走幾位夫子,讓我得了一個蠻橫不尊師乖佞的名聲,繼而無人敢教。反倒是她所出的孩子,早早入了書院,只等高中。若非她嫁進來時我兄長年長性子已定,并已被書院山長收入門下,怕也是另外一個紈绔子弟。侯府四位公子,兩位前頭出的,一位她生的,另外一個庶出,偏偏別人生的孩子都是不成器的,就她所生的有出息,其余皆被養廢,你自己信嗎一個口蜜腹劍;一個老眼昏花,你們還真的絕配。既然侯爺說我是逆子,如今兄長出事,那就將我趕出侯府,父子干脆斷絕關系,也剛好能立刻為你那三子請封世子之位,怕是你那夫人要笑瘋了,謀劃十幾年,終于熬死了老大,養廢了老二,老三承襲順理成章,那就祝你們侯府往后一家團圓父慈子孝吧。”
景長霽說得都是真的,只是這些他第一世的時候知道吃了很多虧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