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好盯著那個角落,所以只是瞧了眼就收回視線,發現紗幔外巫寂站在屏風后,正瞧著他這個方向。
景長霽皺了下眉很快松開,左右他現在是「啞巴」,也不用開口,只當沒看到,等崽子哼唧哼唧吃飽了被送回來,他無聲接過來,奶娘也低頭跟著小廝離開了。
景長霽把小崽子放到一旁,小家伙吃飽了終于不哼唧了,閉著眼掩唇打了個哈欠,只是小臉皺巴巴的,也不知道長得會像誰。
想到這個,景長霽愣了下,他不清楚那晚的人是誰,但巫寂怕是知道。
但他沒問,巫寂也從未提及過那人。
巫寂大概知道他自從戳破身份后對他沒有好感,吩咐好一切后,也怕景長霽不自在,很快就離開了。
景長霽直到他走了才松口氣,他打的吊針里有補從體力的,所以并不餓,加上先前動手術累極了,很快抱著崽子就這么睡著了。
而另一邊巫寂回了將軍府,他半夜突然離開,直到后半夜才從后門悄悄回來,只是他運氣不太好,天都快亮了,他還是撞上剛喝花酒醉醺醺被小廝攙扶著回來的曹運寶。
曹運寶一開始從轎子里下來時并沒看到對方,等被小廝攙扶著搖搖晃晃往后門走時,突然小廝停了下來,對著一處喚了聲“成小將軍。”
曹運寶這才抬起頭,面色泛紅,讓原本雋秀的一張臉瞧著格外的虛浮,加上眼神不太正,很是飄,等瞧清楚真的是成慚,忍不住打了個酒嗝笑起來“慚弟,是你啊。”
巫寂的臉色并不好看,甚至連這個名字也極為厭惡,成慚,這是成靈鳳給他取的。
慚,他一直是愧疚之意,是成靈鳳為了讓他謹記殺父之仇莫要忘記對生父的愧疚,可如今他才明白,慚者,恥辱也,從他出世那一刻,從成靈鳳給他取了這么一個名字給他編織了一個騙局,他這一生就像是一個笑話。
巫寂眼底翻滾著寒意,望著眼前這個義兄,也漸漸涌上殺意,可最終想到別院的那一大一小,他深吸一口氣,只是冷漠點了一下頭,抬步就先一步走了進去。
曹運寶氣醒了“你、你”他就這么對自己這個義兄的有沒有禮貌
兩個小廝也趕緊挑撥“雖說成小將軍立了不少功,但大家都是將軍府的養子,他怎么每次都這么看不上寶少爺似的”
曹運寶臉色也不好看,但他太醉了,懶得理會,擺擺手,給他等著,以后有的是機會弄他,聽娘說成慚失寵了,回來都這么久了,宮里也沒聽到消息讓他進宮,看來貴妃娘娘這是不待見他了
哼,沒了貴妃娘娘,他成慚一個將軍府的義子算什么東西
巫寂像是沒看到身后不善的眼神,他一路踩著微亮的天際,等到了自己的院子,坐在石桌前久久沒動。
桌子上以及椅子上落了一層霜珠,他像是沒感覺到冷以及潮濕,腦海里閃過奶娘從紗幔里接過孩子轉身后他窺見的那一眼。
孩子小小的一團,閉著眼窩在包裹里,眉眼秀氣,很像景長霽。
自從回來后巫寂整個人陰郁的情緒仿佛在這一刻消散不少,也許是親眼看到景長霽對這個孩子的重視,讓他知道這世上并不是所有的父母對孩子都是這么冷漠。
也不是所有人對孩子只有利用與殘忍。
巫寂知道當年成靈鳳與成昭先帝感情深厚,這才導致成昭先帝被害死后對方心性大變,為了給成昭先帝報仇,不惜將所有能利用的人都利用了。
可知道一回事,他又何其無辜
甚至如果算起來,成昭先帝死的時候他甚至還未出生,可他被騙了這么多年,誰又該為他這些年贖罪甚至如今他知道了真相,犯過的錯卻也已經造成,他也回不去了。
景長霽并不知道巫寂的想法,或者說他現在已經不在意了,滿心滿眼都是小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