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風簌簌,譚青杏背身生悶氣,很長的路沒有說話。
蜿蜒的山路兩旁,青蔥的麥苗隨風飄搖,綠得喜人,譚青槐不知從哪兒找了塊布遮著臉,迎風哼起了小調。
兩只手在空中晃悠悠的,興致高昂。
譚青杏靠著背簍,冷颼颼睨他,“跟鬼嚎似的,能不能安靜會兒”
似是不能忍受,捂著嘴干嘔了兩聲。
譚青槐來勁的拔高音,故意扯著嗓門問牛叔聽過沒,桃花村的夫子教的,路上很多人會哼,牛叔注視著前方,低低說了聲會,之后就沒了音。
譚青杏心情不好,再說兩句,路上鬧起來就不好了。
轉過山頭是處地勢平坦的村莊,村莊外有段坑坑洼洼的土路,牛叔放慢速度,提醒他們坐穩了。
語聲剛落,譚青杏嗖的跳了下去,摔到路邊麥地里。
牛叔聽到動靜偏頭,臉色煞白,手不自主用力勒住了韁繩,前頭的牛痛得歪頭哼了哼,粗壯的前腿扒著地上的泥停了下來。
“青杏丫頭”說話間,牛叔已經跟著踩下地,伸手把人扶了起來,歷經風霜的手布滿了老繭,“有沒有摔到哪兒”
“難受”譚青杏弓著身,臉色灰白,干嘔不斷,譚青槐也嚇著了,朝青桃身邊靠了靠,“我不關我的事”
“嗯。”青桃撐著車板,沉臉瞧著,后邊趕車的羅狗子跟著走上前,面露擔憂,“譚二姑娘怎么了”
“牛車顛簸,想吐。”牛叔拍著她的背,眉頭越擰越緊,他四處拉貨,也算見過不少人,今天的情形換他說就是小姑娘想跟著坐馬車,變著法子找借口呢,然而他一個外人不好多摻和,只能如實回答。
羅狗子看了眼凹凸不平的土路,的確不好走,每次經過這錢栗樹和李城都會提出走路,他說,“難受的話就走過去吧”
牛叔“”
明顯感覺譚青杏身形僵住,他偷偷打量牛車旁的譚青桃,須臾,附和說,“走路確實好受許多。”
譚青杏的干嘔聲消失了。
青桃遞過去半碗水給她漱口,“青杏堂姐,我扶著你吧。”
那廂譚秀才撩起車簾問怎么回事,青桃沒提譚青杏跳車的事,只道,“這段路不好走,我跟青杏堂姐走路。”
“好。”
牛車重新行駛,速度較剛剛愈發緩慢,譚青槐蕩著腳,憤懣不平,“就她嬌貴,嬌貴就在家里待著,出門添什么亂。”
仔細注意路況的牛叔裝沒聽到,提醒他坐穩了。
這段像個小插曲,誰都沒有提起,說好回清水鎮鎮上的,途徑耕田村方向的岔口,青桃突然改了主意說回耕田村,邊上閉眼睡覺的譚青杏登時睜開眼,眼帶不滿。
青桃說,“咱回鎮上快天黑了,青槐明早要回學堂上課恐怕來不及,先回家,明早我再回鎮上”
理由解釋得通,譚青杏卻篤定青桃針對她。
青桃朝后邊馬車喊譚秀才,說了自己的安排。
譚秀才只向書塾請了四天假,明天就得去書塾教書,耕田村他是回不去了,托青桃給譚老頭和邱婆子問好,等書塾放假他就回家,青桃揮揮手,順便示意牛叔拐彎
雙方分道揚鑣。
譚青杏嘴唇顫動,眼底水霧氤氳,像受了天大的委屈,泛白的手快把衣服戳破了。
等馬車快速離去,在視野里變成模糊的黑點,她才尖著聲質問,“青桃,你是不是討厭我”
妹妹都懶得稱呼了。
討厭是不討厭的,不喜歡她為達目的費盡心機演戲的樣子,剛欲張嘴,旁邊憋了許久的譚青槐毫不留情說道,“豈止是討厭,快把我惡心吐了,瞧瞧你干的事兒,你要不姓譚我能把你踹下車,丟人現眼的玩意”
幾人午飯吃的饃饃,比巴掌大點的饃饃,譚青杏吃了近半個時辰,吃完嚷嚷不舒服,費盡心思暗示想去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