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氏抬眉看向外頭,“剛剛你秦家嬸子推著車回來了,車上的東西你看到沒”
怎么沒看到大半袋子白面,小幾斤五花肉,一看就是奔著做包子買的。
青桃搓著圍裙沾污漬的地方,小聲道,“娘不是想開了嗎咱做好自己的事兒,其他就別不多過問了。”
理是這么個理,到底心里別扭,說來也怪,集市上碰到其他賣包子的攤販她就沒這中感覺,擱鄰里身上就渾身不得勁。
邵氏形容不出那中感覺。
直到秦娘子跟其他幾個小院里的人笑盈盈來串門提出去灶房看看,她瞬間知道自己心里為什么不舒服了。
外頭的人賣包子是自己琢磨出來的味道,跟她們沒關系,而巷子里的人住得近,多少會窺到點東西,味道是掙錢的關鍵,如若被她們學了去,自家怎么過
秦娘子自顧朝灶房走,邵氏就把人攔了下來,一張臉陰沉沉的,話還算客氣,“里邊亂糟糟的,沒什么看頭,咱就在院里坐坐吧。”
一行人有目的,哪兒會聽邵氏的。
秦娘子臉上笑瞇瞇的,話卻是陰毒,“譚嫂子,你不會是怕咱看到什么不該看的吧”
邵氏氣了,正想說點什么,恍惚聽到嘩嘩倒水的聲音,臉倏地紅了。
巷子里的那點事她從汪氏哪兒聽了些,萬萬沒想到,這些人竟把她當做水性楊花不守婦道的人,臉色由紅轉白。
這時,倒完水的水夫從灶房出來,見幾人耐人尋味地盯著自己看,渾身不太自在。
其實知道要水的這戶人家住在浣衣巷他不太想來,其他水夫聽聞他每天來這邊,經常背后偷笑,偶爾問他有沒有什么特別的事兒發生。
他更為不自在。
雙手扶著水桶,悶頭道,“我先回去了啊。”
譚家用水多,有時一天跑兩趟,有時一天四五趟,他看其他幾個人也算臉熟,微微頷首就跑了出去。
水桶晃悠悠的。
有人湊到秦娘子耳朵邊小聲說,“他要沒做虧心事跑什么”
青桃擰干圍裙的水,雖沒聽到這話,但看她低頭跟秦娘子竊竊私語咬耳朵,眼神在邵氏身上飄來飄去,非常不喜。
“秦嬸子是來還錢的嗎”
秦娘子在邵氏面前哭窮博同情,轉身就買面買肉的,也是邵氏臉皮薄,換了其他人沒準就開口喊還錢了。
提到錢,秦娘子臉色變了變,強扯出個笑意道,“我來找你娘學手藝的,我估摸著做點做點小買賣,等掙了錢立即還你們。”
秦柏欠的三兩銀子她到處求人才借到的,就眼下家里的情況,不定什么時候還得上。
她跟邵氏說,“你可不能藏私。”
邵氏沒什么心眼,卻也被秦娘子幾句話激得黑了臉,“我哪兒有什么手藝賣包子這活還是青桃跟她奶學會后教我的,她奶說了,全家老少指望這門手藝過日子,我要教給你們,怕是別想進譚家的門了。”
有些話,青桃早教她怎么說,邵氏嘴笨拙,但說得有板有眼,秦娘子笑瞇瞇的,“我看秀才大哥斯斯文文的,嬸子也該是個好說話的,我跟你學手藝也不是為了搶你家飯碗,這不借了錢想趁早還上嗎”
能把占便宜說得如此清新脫俗,劉氏也趕不上她,青桃晾好圍裙,大聲道,“想還錢嬸子就多洗幾件衣服啊,難不成我娘借了你錢還得教你手藝這不是耍賴嗎”
這話得罪人,邵氏不敢說,青桃不怕。
秦娘子的臉瞬間垮了下去,“你這丫頭,伶牙俐齒的,跟你爹娘倒是不太像。”
譚秀才為人處事彬彬有禮,典型的書生做派,邵氏面上也和善,青桃倒是得理不饒人,邵氏搭腔,“她自幼跟著她奶,說話心直口快,沒有惡意。”
甭管有沒有惡意,在場的人沒再提學手藝的事兒,柳氏在自己院里站著見幾人灰頭灰臉的出來,心里樂開了花,手藝是人家的絕活,哪兒會輕易教給其他人,秦娘子慣會白日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