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干什么”他怒吼一聲,聲線里帶著顫音。
沈芝英先是打了徐思博母親兩巴掌,輕易激怒她,讓老太婆替子寫下放妻書。本來事情到這里便結束了,只要等徐思博歸家就好。可是老太太氣不過,沖過來,想教訓沈芝英。
沈芝英不可能再順從。
她抬起一腳,直接踹過去,將老太婆踹倒在地。老太婆哎呀呀一會兒天一會兒地地喊著,她又大聲呵斥,還讓家仆過來抓沈芝英。
沈芝英還要等徐思博回來,不能立刻走人。
沒辦法,只好一腳踩在老太婆的臉上,讓她閉嘴,也讓那些家仆不敢沖過來煩人。
“你回來了。”沈芝英看了徐思博一眼,將腳從徐思博母親的臉上挪開。
徐思博身形踉蹌地沖過去,跪著去扶起母親。
老太婆發了瘋一樣地怒吼著“我含辛茹苦把你養大,你就是這么報答我,娶了這么個悍婦回來有我沒她把她趕走立刻馬上我一眼也不想再看見她”
老淚縱橫,痛不欲生。
徐思博憤怒地轉過頭瞪向沈芝英,急道“你休要再發瘋,還不快過來跪下向母親賠罪”
沈芝英一下子笑出聲來。她朝一側的方桌走過去,上面放著老太太剛剛幫她兒子寫好的放妻書。她拿了筆塞進徐思博手里,笑著說“我欺辱你母親至此,你該休了我才是孝心的表現。”
“你為什么在笑”徐思博不敢置信地瞪圓眼睛,“你居然在笑你著了什么魔”
老太太在兒子懷里嚎啕大哭“快點休了他再不將她趕走,你是要你老母親的命啊”
“簽簽我這就簽”徐思博在母親的哭嚎里拼命點頭,抖著手在那張放妻書上簽下自己的名諱。
最后一筆寫完,他怔怔盯著放妻書上自己墨跡未干的名字,有一瞬間的迷茫。他休妻了明明今日白天時他還在一直反思和沈芝英的這段姻緣,想著該如何改善他與沈芝英的關系
要不,先假休妻哄一哄母親,改日再勸沈芝英向母親磕頭賠禮
他還來不及多想,手里的那份放妻書突然被沈芝英搶走。他的視線跟著那份放妻書而走,最終落在沈芝英陌生的臉龐。
此刻的沈芝英很陌生,和這兩年的她完全不一樣。可是這份陌生之下卻藏著另一種熟悉,似乎很早之前的她正是這個模樣。
沈芝英將放妻書折了一下,遞給一旁的丁香。她居高臨下地望著抱在一起的母子兩個,她的視線最終落在徐思博的臉上。如今想來,只覺得自己少女心事瞎了眼,怎么就喜歡上這樣一個人。她望著徐思博,平靜地說“還請清點一下我當初的陪嫁送去沈家。當然,你可以扣除一部分當做給你母親的醫藥錢。”
言罷,她轉身往外走。耳畔還有徐思博母親的哭嚎聲,只不過那些聲音似乎隔著山巒與云霧,離得她很遠很遠,也會越來越遠,日后再也不會聽見。
徐思博自打回來見到母親被沈芝英踩在腳底的一幕,人始終處在懵怔震驚的狀態里。這是他從未想過也完全不能理解的事情。
他眼睜睜看著沈芝英走到門口,她彎下腰去拿豎放在門邊的紅傘。她將紅傘撐開,邁出門檻,走進雨幕里。不知何時,外面的雨居然又大了些,隱隱擺著遠處的雷聲。
他看著沈芝英走遠的紅色背影,眼前忽然浮現當年她一身紅色嫁衣的模樣母親揪心的哭聲似乎也遠了些。
懵怔與震驚稍散,昨天晚上爬上心頭的恐懼再次浮現,他突然喊“阿英”
沈芝英停下腳步,卻沒回頭。
她倒是想聽一聽這個曾經深愛過的人,最后會對她說什么。
徐思博有一點慌張地站起身,他的母親將手遞給他,他也沒注意到。
他死死盯著雨幕里沈芝英的背影,慌聲“非要這樣嗎就因為我昨天晚上的一時糊涂你就氣成這樣我冒雨給你買了紅豆糕,你就是這樣迎接我的”
丁香氣得咬牙,心疼地望了沈芝英一眼,見沈芝英平靜的眉目卻突然浮現了璀然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