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徐徐,碧水漣漣。
何邪徹底融入陸文昭這個身份的時候,看到的就是眼前這副場景。
只不過他現在的姿勢很不雅,像是個奴才一樣傴僂著身子,手中捧著一個竹簍。
在他的眼前,一個身穿蟒袍老者正背對著他,怡然垂釣。
老者身邊,還站著一個白面無須的綠袍中年人,亦是跟何邪一樣的姿勢,傴僂這身子,畢恭畢敬地站著,連喘氣似乎都很小心翼翼。
“東廠掌刑千戶孫進……”
何邪腦子里立刻浮現出這個人的信息,這是權傾朝野的九千歲魏忠賢身邊的紅人,雖是千戶,但即使是當朝大員見了他,也要下拜,尊稱一聲“孫公公”。
能讓孫進如此畢恭畢敬在一邊候著,毫無疑問,這個垂釣的老者就是魏忠賢了。
他回頭瞥了眼后面,但見五十米開外旌旗招展,一排排甲胄鮮明的禁軍肅然站立,站在最前面的一排各個身穿朝服,頭戴烏紗,顯然都是當朝官員,足有三四十人。
烈日炎炎下,他們各個都站得端端正正,加上禁軍、侍衛和侍女,這小小花園,竟足有四五百人在候著,靜靜等待眼前這個風燭殘年的老人釣魚!
眾目睽睽之下,何邪轉頭的動作顯得十分突兀,一邊的孫進眼中寒光一閃,用警告的眼神瞪了何邪一眼。
而更遠處,一個身穿大紅蟒袍的武官眉頭一皺,問身邊之人:“田指揮使,義父身邊那誰呀?”
“我鎮府司衙門里的千戶陸文昭,”田指揮使嘴角勾起一絲譏諷,“他孝敬我二百兩銀子,就是為了在義父身邊多伺候會兒。”
“還真舍得!”這武官鄙夷看著那邊,“呆頭呆腦的,待在義父身邊兒還敢東張西望神不思蜀,我看他也難成大器!”
田指揮使搖頭笑了笑:“那你可小看他了,北鎮撫司的陸溜須,你沒聽過嗎?”
武官恍然大悟:“哦,你說他呀,他就是那個除了溜須拍馬,其他什么都不會的陸溜須啊!嘿,我說怎么看著那么不要臉呢!”
“呵呵呵……”
周邊的官員都輕輕笑了起來,看向遠處那個手捧竹簍的身影,如同看著一個拙劣的小丑。
此時的何邪,看著水面上浮動的魚漂,也想起自己現在是在哪段劇情之中了。
要是歷史沒有改變,接下來他會提醒魏忠賢有魚上鉤了,結果魏忠賢年邁力衰,拽不動魚線,于是他直接跳下水去,把魚給撈了上來。
這一跳,陸文昭尊嚴盡失。
魏忠賢先是很不屑地鄙視了他一頓,然后打發他去找三條腿的蛤蟆。
這是何等諷刺?
面對不斷震動的魚漂和無動于衷的魏忠賢,何邪,沉默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