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船無事,他的那些動作自不會引起懷疑,可寶船出了事,他的動作就顯得格外可疑。
何邪大致翻了翻,將此物揣進懷里,便出了案牘庫的大門,臨走前他告訴裴綸,要他們和沈煉明日在鎮府司衙門里候著。
途徑都察院僉都御史嚴佩韋府上時,何邪要隨行的丁顯上門送上拜帖,隨即入府和嚴佩韋密談了半個時辰,出門時,他臉上的表情很滿意,顯然達到了自己的目的。
接著,他便回到了自己的宅子。
周泰早被松綁了,他也寫了一大堆材料,不過他寫的東西,都是些信王對外關系,以及他以前做過的一些事的資料,算不得什么秘密,何邪也沒瞞著看守他的丁修。
周泰見何邪走進屋來,臉色格外復雜。
他原以為陸文昭脅迫自己只是為了自救,但今日他卻覺得事情并非那么簡單。
何邪拿起周泰所寫的東西,仔細看了一遍,隨即開始發問。
他的問話很有技巧,雖然問的內容都是周泰所寫的東西,但卻不直接問,而是結合前身陸文昭的記憶,旁敲側擊。比如,他明著是問信王府近三年來暗中培養的侍衛分了幾個批次,實際上他想證實的卻是培養這些侍衛的教官們都是誰,如今在何處。
又比如,他問周泰信王去年三月都去過哪些地方,但其實是想問,天啟六年三月,魏忠賢構陷東林黨人周順昌等“東林七賢”,激起蘇州民憤,打死兩名東廠番子,此事信王在背后推動到了什么程度。
多角度印證后,何邪做出判斷,周泰也許還有隱瞞,但他所寫的東西,都沒有說謊。
他又用詐供的方法,套出了一些有用信息,覺得再在周泰身上掏不出什么有用的東西了,便收起那套資料。
“你可以走了,今天的事,你可以實話實說,全部告訴王爺,另外,廠公答應明日戌時赴約,讓王爺莫要遲到。”何邪笑瞇瞇地道。
周泰有些驚疑不定,他遲疑著道:“你、你為什么……”
“我為什么不殺你?”何邪似笑非笑,說出了他沒說完的話,周泰神色有些惶恐,此人已徹底怕了。
“周兄,我現在,已經是廠公的人了。”何邪笑呵呵端起桌上茶杯,“這點,你也可以直接告訴王爺。哦對了!”
他拿出那本寶船紀要,沖著周泰亮了亮:“替我轉達王爺,我這么做,也只是想活命而已,他要的東西都在我手上,我能繼續幫他說服廠公去見他,也算了還了他的知遇之恩了,以后我和他互不相欠,讓他好自為之吧。”
周泰有些動容,良久才苦澀一笑:“陸兄,你……罷了,希望你真的能得償所愿吧。”
在他看來,陸文昭此舉太過天真。真以為成了魏忠賢的人,信王就拿你沒辦法了嗎?
信王以后是要登臨大寶的,到時候想要你一個區區錦衣衛指揮僉事的命,不過是一句話的事!
周泰走了,帶著何邪想讓他知道的“真相”,去和信王稟告了。
丁修有些疑惑地問何邪:“師叔,聽您這意思,我們這就成了閹黨啦?”
“怎么,不喜歡閹黨?”何邪一邊走,一邊隨口問道。
“那倒不是。”丁修嘿嘿一笑,“我管他什么黨,誰給我錢更多,誰就是好黨。我就是挺好奇,太監是站著尿尿,還是蹲著尿尿?要是蹲著尿,那以后我要是不巧在茅房里和公公們碰到,我也蹲著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