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真正的高人,未必就居住在深山老林中,相反,這種人就活在世俗間,常常出沒于街邊菜市場,低調到卑微。
瘸腳六的背影在我眼中,頓時神秘了起來。
這事要去奶奶家完成,昨晚我就睡兩個時辰,一大早又去奶奶墳頭,我進屋補了一覺。
醒過來的時候已經下午五六點了,出門看到瘸腳六在搗鼓什么,他看到后,讓我準備兩個一大一小的碗,一個碗里放大米,一個碗里放糯米,而且全要生的。
瘸腳六讓我趕緊按照他說的做,弄好后直接拿去我奶奶家。
因為自家米缸里有白大米,就是糯米的話我去村里雜貨店買了一斤散裝的。
到奶奶家時瘸腳六已經在堂屋里搗騰了。
看的出來他比較上心,換了件道服,就是道袍有點長,因為不合身顯得有些別扭。
他在屋子里擺了張長方形的桌子,取出一根毛筆,沾飽了墨汁,就開始在一張鋪平的畫布上描了起來。
“我家老祖宗是畫皮師,畫皮師是隨天地而生的古老職業,歷代畫皮師憑一只筆行游天下,可為人重塑肉骨,易改容貌。”
“天下萬般詭異。這門手藝傳到我這,雖已經失傳十之八九,但好在沒有徹底荒廢。”
瘸腳六取出毛筆黑墨,沾滿了墨汁就開始做畫,他一邊在畫布上勾勒,一邊鄭地有聲。
“這世上,千人便有千面。人因面相受喜,鬼因皮囊遭憎。然而善惡卻始終難以輕辯。”
我在一旁仔細觀看,越看心里越驚,瘸腳六繪畫的功夫不簡單,下筆如風不說,而且根本不打草稿,信手捏來。
他在畫布上勾勒出人形,然后是衣著,背景等細節,老頭作畫時,表情嚴肅,額頭布滿了汗珠。
前后用了半個多小時,終于大工告成,瘸腳六擦了把汗,從里屋拿來瓶類似淘米水的白汁,往畫布上猛地一潑。
一副栩栩如生的門神,就這樣被畫了出來,那門神高大魁梧,穿了件紅黑相間的官袍,手持一把方天畫戟,表情兇神惡煞。
背景則是片血色的天空,一些三五成群的小鬼,被門神嚇得四處逃竄。
上過色,瘸腳六又一口咬破中指,指尖在門神眉心處一點,也不知是不是錯覺,我好像看到門神雙目閃爍了下精光。
“你把它貼到大門上,嘿嘿……今夜我倒要看看,他究竟是何方神圣。”
瘸腳六顯露了這一手,一下就讓我覺得他更為不簡單,是個顯山不露水的高人。
但是我心里有些好奇,問瘸腳六今晚不是見他,為什么要弄這些東西。
瘸腳六笑了笑,“我這是想探探他的底!”
在我按照他吩咐把門神貼在大門口時,他伸手又從桌上拿起一戳香,舉在香燭上。
瘸腳六動作很利索,等那戳香點著,他左右分開,一手都是三根香,分別插在糯米跟大米碗里,三根香很詭異又很整齊分散開來。
桌子的兩旁,點了兩根白蠟燭,中間放了一把銅錢劍,氣派十足。
把門神貼好后,我有些擔憂的道,“
這樣會不會惹惱他?”
如果他不是的話,今晚應該不會來,但如果是的話,我們這就等于給他設局了。
雖然瘸腳六說是探探底,但我總覺得這樣做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