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公鬼認得她這種任性的語氣。雖然,自從她認定爬樹是小屁孩才會做的事情以后,就沒用過這種語氣說話,但是他記得很清楚。“如果你認為被黑水修羅追逐是有趣的游戲,那么……”他開口說道,但是純熙夫人打斷了他。
“好了,夠了,沒有時間在這里多說了。我們在天亮之前走得越遠越好。如果我們留下她,那么沒等我們走出一里路,她就會把整個村子的人都叫醒來追趕我們了。那樣子的話,肯定會驚動黑神殺將的。”
“不,我不會那樣做的。”半夏抗議道。
“如果她要來,她可以騎那個說書先生的馬,”退魔師說道,“等我會給他留下足夠的錢再買一匹。”
“想要我的馬?那可不行,她騎了我怎么辦?”謝鐵嘴洪亮的聲音從頭頂上的干草棚里傳來。這次孔陽的劍完全出了鞘,而且他把劍握在手里抬頭瞪著說書的,似乎真的會刺他一樣。
謝鐵嘴把一個毛毯卷丟下來,把裝羌笛和琵琶的匣子以及一個漲鼓鼓的鞍囊甩到肩上。“我也該走了,發生了這樣的事,誰還會看我的表演,這個村子已經用不著我了。另一方面,我從來沒在嘉榮表演過。通常我習慣一個人旅行,但是經歷了昨晚的事,還是跟一群人一起旅行比較好。”
退魔師責備地瞪了子恒一眼,后者不安地挪了挪身子:“對不起,我沒想到要查看干草棚。”
四肢修長的說書先生順著梯子爬下來時,孔陽一字一句很正式地問道:“這也是風月寶鑒中因果的一部分嗎,純熙夫人?”
“任何因果都是風月寶鑒的一部分,此乃天道,”純熙夫人柔聲說道,“我們無法挑揀和選擇。但是我們可以觀察。”
謝鐵嘴落到地上,轉身把他補丁披風上的草桿子拍落。事實上,他用一種更莊重的語氣說道,“這位爺,您可以認為,我堅持要跟大家一起旅行。我經常邊喝米酒邊考慮要如何渡過今后的日子,變成黑水修羅的牙縫里的肉可絕對不是我的歸宿。”
他斜視著退魔師手里的劍,“這位爺,請把這個收起來吧,我謝鐵嘴倒也不怕這三尺的薄鐵。”
“謝鐵嘴,”純熙夫人說道,“我們必須盡快起身,旅途兇險,黑水修羅就在村外某處。而且我們是趁夜離開,您確定要跟我們一起走嗎?”
謝鐵嘴帶著古怪的微笑看了看眾人:“我姓謝的害怕危險嗎?既然一個女娃子都不用怕,我就更不用擔心了。況且,對于一個跑江湖的來說,只要能在嘉榮表演,一點小危險算什么呢?”
純熙夫人點點頭,不再多說,孔陽也就插劍回鞘。令公鬼心想,萬一謝鐵嘴改變主意,或者純熙夫人沒有點頭,結果會怎樣?孔陽真的會用劍刺向他嗎?說書開始準備自己的馬匹,似乎根本沒想過這個問題,不過令公鬼注意到他時不時地瞥瞥孔陽的劍。
“好了,一時之間竟生出這許多事情來,要是再不走,不知道還有什么麻煩,”純熙夫人問道,“半夏騎哪匹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