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我不是想抱怨什么,純熙夫人,”謝鐵嘴說,出奇地顯得有點躊躇,“只不過,讓它覆蓋更遠一些不好嗎?比如說,一直到韶華?現在這樣,只要那只飛頭獠飛到這邊一看,我們剛才贏得的一些優勢就都完了。”
“要知道,飛頭獠比較笨,謝鐵嘴,”鬼子母淡淡答道,“雖然它很恐怖,很致命,目力非凡,但是卻沒什么腦子。它會向黑神殺將報告說,河這邊沒什么異常,但是河本身以及兩岸卻被濃霧覆蓋了幾十里。黑神殺將清楚知道施展這項法術要花費我很大的元氣,于是它就會考慮我們沿河往下游逃去的可能性。這場霧會持續足夠長的時間,令它無法確定我們究竟走的是哪條路,因此不得不分兵追趕,如此一來必然會阻慢它的速度。我確實可以讓大霧一直延伸到韶華,不過這樣一來,飛頭獠就會在有霧的地方花上幾時辰不停地搜索,而黑神殺將就會猜到我們到底去了哪里。”
謝鐵嘴恍然大悟地長呼一口氣,搖頭道:“想不到你思慮如此深遠,鬼子母。希望我沒有冒犯到您。”
“啊,我還是不明白,鬼子母,”馬鳴咕嚕地咽了咽口水,“那只渡船,啊,您是不是,我想說,我不明白為什么……”他越說聲音越小,最后只剩下他自己的呼吸聲。
大伙都沉默下來。
好一會兒,純熙夫人打破了沉默:“也許你們都想聽我的解釋,但是,如果我每個舉動都得跟你們解釋一番,那么我就沒時間做任何事了。”月色下,純熙夫人看起來忽然顯得高大無比,氣場蓋過所有人,“聽著,我決定要把你們安全送到嘉榮。你們只要知道這一點就夠了。”
“好了,走吧,如果我們繼續站在這里,”孔陽補充道,“飛頭獠就用不著沿河搜索我們的蹤跡了。”他邊說邊牽馬向前走去。
孔陽的話像是解開了令公鬼胸口的結,他深深吸了一口氣,聽到他的伙伴們,甚至謝鐵嘴也在做同樣的動作,這令他想起一句老話:寧惹餓中虎,莫犯鬼子母。不過剛才的壓迫感已經消失了,純熙夫人還是跟原來一樣,高度只是差不多到他的胸脯,似乎看不出有什么可怕之處。
“看樣子我們可以稍事休息?”子恒滿懷希望地說著,忍不住打了個呵欠。半夏無精打采地靠著杏姑,也疲倦地嘆了口氣。
令公鬼心想,這是半夏出發以來頭一次露出的稍微接近不耐的表情,不知她現在是否終于明白這次不是什么好玩的闖蕩了沒?然后,他又慚愧地醒起,她出發前還忙了一整天,不像他舒舒服服地在父親床邊睡覺。
“現在我們算是人困馬乏了,純熙夫人,”他說道,“我們已經跑了一整夜。”
“先不急,再忍一會兒,我建議先看看孔陽在做什么,”純熙夫人回答道,“來。”隨后她便領著他們走進岸邊的樹林,光禿禿的樹枝使林中顯得更暗。距離暗礁河大約一百步左右的地方,有一小片空曠地,很久之前的某次洪水把這一片的大樹杜鵑連根沖倒,把它們弄得東倒西歪,樹樁、樹枝和樹根交雜在一起形成一個黑樹墩。純熙夫人停下腳步。這時,樹墩的底下亮起了火光。
是孔陽,他手里舉著一根用樹枝扎成的火把鉆出來。“沒有不速之客打擾,”他站直身,對純熙夫人說,“我上次留下的木柴還是干的,所以我生了個小小營火。我們可以暖和暖和。”
“您打算在這里休息?半夏顯得很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