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左次本人坐在書桌后,桌上堆滿地圖和一捆捆紙張,硯臺里插著狼毫。他一看到這一行人進門就立刻站了起來,繞過桌子。他的身上穿著衣領高而寬的藍色織金錦曳撒,腳上穿著柔軟的綢子靴。一眼看去,這樣的打扮跟房間的擺設相比真是太平和了。
不過,再看仔細后,令公鬼才知道不是這樣的。跟這里所有的武士一樣,師左次的頭也是剃得只留下頂髻,頭發已經全白。他的臉龐跟孔陽一樣堅毅,眼角有皺紋,雙眼此刻雖然露出笑意,卻像褐色的石子。
“久違了。見到你真高興啊,岱山,”海門通的這位節度使說道,“還有您,鬼子母純熙夫人,真是太高興了。您的存在暖我心窩,鬼子母們。”
“祝無量之壽,師左次大人,”純熙夫人很正式地回答,但語氣透露出他們已經是老朋友了,“您的好客真是讓人感動,師左次大人。”
“順請客安,尊貴的客人,這里永遠歡迎鬼子母們。”他轉向巫咸,“黃巾力士,您離隱者之鄉很遠啊。不過,您令海門通感到榮幸。永遠向建造者致敬。敬請福安。”
“您太客氣了,”巫咸鞠躬回答,“是您令我榮幸才對。”他瞥了瞥那些粗糙的石墻,似乎對自己聳了聳肩。令公鬼慶幸黃巾力士到底忍住了沒有補充任何評語。
穿著黑金兩色直裰的仆人靜悄悄地出現了,他們穿的軟布鞋連腳步聲都沒有。有些用官窯白瓷盤送上疊好的抹布,濕潤溫暖,用來擦拭臉上和手上的灰塵。另一些送上溫過的酒以及用彩繪瓷碗裝著的蜜餞山楂和桔餅。師左次還給一些仆人下命令,要他們準備房間和沐浴。
“從嘉榮遠道而來,”他說道,“您一定很累了。”
“以我們所采取的路徑來說,路程不遠,”孔陽告訴他,“不過,比長途旅行更累。”
退魔師沒有繼續說下去,這令師左次覺得迷惑,但他沒有細細追問,只是說:“只要休息幾天,你們就能恢復得很好了。”
“師左次大人,”純熙夫人說道,“我為我們和我們的坐騎請求一個晚上的庇護。如果您再開開恩的話,我還請求新鮮的補給品明天早上用。恐怕我們得一早就出發。”
師左次皺起眉頭:“可是我以為……純熙夫人,我沒有權力要求您,但是,如果您能參加龍川隘口的戰斗,您一個人的力量能抵一千個矛手啊。還有你,岱山。只要人們聽說妙音鳥旗幟再度飛揚,立刻就能召集起一千條好漢。”
“七塔已經倒下,”孔陽生硬地說道,“甄洛文已經死去。她遺下的少許人民,四散在天下各地。我是個退魔師,師左次,我效忠于嘉榮之火,我的一生都將與滅絕之境戰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