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被繩子緊緊勒住了脖子一般,令公鬼猛地驚跳起來。這話語,這聲音一時之間他竟以為是百眼魔君。不過,從林中走出來的兩個把臉藏在唐巾下的漢子,身上的披風并非干涸血色。其中一人的披風是深綠色的,另一人的則是更深的黑綠色。盡管這里是開闊地,但這兩個人看起來就像是發了霉一般。不過,他們不是黑神殺將,因為他們的披風會在微風下拂動。
“你們是什么人?”孔陽的姿勢充滿戒備,一手握在劍柄上,你們是怎么進來的?如果你們要找顓頊之子……“
“是他帶我們來的。”穿著深綠色披風的漢子伸手指向馬鳴,那只手枯老干瘦得幾乎不像人手,指尖上沒有指甲,一節節枯骨就像一根打了許多結的繩子。
馬鳴倒退一步,驚訝地睜大了雙眼。
“是一件古老的寶物,一位古老的朋友,一個古老的敵人。不過,我們要找的不是他。”
他沉默下來。另一個漢子只是站著,一副永遠不打算說話的樣子。
純熙夫人挺直了腰,她的個子比起在場的所有男子都矮,可是忽然間卻顯得像山一般高大,她的聲音如鈴聲般振蕩,威懾無比:“你們是什么人?”
漢子摘下了唐巾,令公鬼驚訝地睜大了雙眼。其中一人的臉比他見過最老的老頭還要蒼老,南宮其琛跟他相比簡直只能算是個健康的娃子。他的臉就像一張布滿裂痕的麻料紙裹在頭骨之上,而且還裹得相當緊。粗糙的頭皮上怪異地分布著幾簇脆弱的頭發。他的耳朵像是遠古遺留下的凋殘皮革;他的眼窩深陷,目光像是從隧道的最深處射出一般。
然而,另一個人更恐怖。一張緊繃的黑敗皮殼完全覆蓋著那人的頭臉,不過,頭部的前方是一張完美的臉蛋,是一個年輕漢子的臉,凝固在解發佯狂之狀的狂笑表情中。如果另一人的臉是真的,那么這張面具下面隱藏著的是什么樣的臉?這個想法在令公鬼的腦海中形成的一瞬間就立刻被他打碎吹散了。
“在下,人稱百公,”老人說道,“而他,是宋銑。他再也不能用舌頭說話了。太古神鏡整整轉過了三千年,我們在牢獄之中受盡了折磨。”
他瞇起凹陷的眼窩;宋銑向前傾了傾身子,面具上白石頭似的眼眶張開,似乎想要沖過來。
“這么久了,”百公輕聲說道,“這么久。”
“老天保佑……”巫咸顫抖著說,但是在百公瞪向他的目光下沒能說完。
“他們是黑水將軍,”馬鳴嘶啞著喉嚨說道,“原本被囚禁在麗麂水。”
“曾經被囚禁,”百公咧嘴微笑,露出一口毒牙一般的黃牙,“我們當中有些人已經解脫了。封印已經減弱,鬼子母。就像杜用一樣,我們重見天日了,而且,不用多久,所有人就會聚齊。我被囚的地方距離凡人的地方最近,我和宋銑兩人都是,太靠近太古神鏡了,所以才會這副模樣。不過,很快,偉大的黑暗至尊就會重獲自由,他將會賜予我們嶄新的肉體,天下將會再一次落在我們的手中。這一次,再也沒有贊陀屈多尊者,再也沒有什么武德星君來救你們了。我們現在已經找到了我們要的東西,你們沒有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