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格說來,黃巾力士在邊塞一帶不算多見,在其他地方也是,不過,在這里,人們認識他們、接受他們,況且巫咸在海門通也呆得夠久了,大家已經見怪不怪。
黃巾力士穿著黑色硬領的束腰外衣,鈕扣一直扣到脖子上,下擺長及高統皂靴,其中一個袋子鼓起來,沉甸甸地裝著什么。如果令公鬼沒有猜錯,應該是書本。就連看別人丟骰子的時候,巫咸離書本也不會太遠。
盡管此刻沒有心情,令公鬼還是咧嘴笑了。巫咸對令公鬼常常是會有這種效果。黃巾力士對于某些事情知道得太多,對另一些卻知道得太少,而他卻想知道所有事情。然而,令公鬼還記得自己第一次見到巫咸得情景,看到那大耳朵、像長胡子般飄動的眉毛和幾乎跟臉一樣寬的鼻子,令公鬼那時以為自己面前的是一只黑水修羅。
想起那一幕仍然令他覺得羞愧。黃巾力士和黑水修羅。黑神殺將和來自深夜恐怖故事中黑暗角落的妖怪。從故事傳說中走出來的東西:這是他在離開家鄉的村子之前對邪惡妖物的想法。但自從離開家以后,他看到太多故事變成現實,再也不能肯定那些故事是否虛構了。鬼子母們,隱形的眼睛,還有那可以抓住人、困住人的風。他的微笑褪去了。
“我現在才知道,所有故事都是真的。”他輕聲說道。
巫咸的耳朵抖了抖,朝令公鬼轉過頭來。看清楚是誰后,黃巾力士的臉裂成一個微笑,走上前來。
“啊,你在這里。”巫咸的聲音深沉得就像最大的水缸的回響,“我在歡迎儀式上沒看到你。那可真值得一看:定陽的歡迎儀式,丹景玉座,兩樣都是我以前未曾見識過的啊。她看起來很累,你覺得呢?做丹景玉座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我猜,比起當我們的長老還要累。”
巫咸頓了頓,露出沉思的神情,但馬上又說:“告訴我,令公鬼,你也玩骰子嗎?這些人玩的規則很簡單,只用三顆骰子。在隱者之鄉我們使用四顆骰子。你知道,他們不肯讓我玩,他們只會說,向建造者致敬,就是不肯跟我賭。我覺得這真不公平,你說是不是?他們用的骰子真是有夠小的……”
巫咸朝自己的一只手皺起眉頭,那手大得足以罩住一個人的腦殼但巫咸仍然認為令公鬼捉住他的手臂打斷了他的話。
“建造者!巫咸,黃巾力士建造了海門通,是不是?你知道除了城門以外還有什么方法可以離開這里?一個狗洞。一個排水溝。任何方法都行,只要足夠給一個普通身村的人擠出去就行。能夠避風就更好。”
巫咸露出了一個痛苦的表情,眉毛的末端幾乎掃到他的臉頰。
“令公鬼,黃巾力士建造的是曾經的古城,那座城市在黑水修羅戰爭期間被毀了。這一座……”他用寬闊的指尖輕輕觸碰著石墻又道,“是百姓們建造的。我可以畫出古城的草圖我曾經在尚臺隱者之鄉的一本老書里看過它的建造藍圖,但是海門通,我知道的并不比你多。不過,它建得不錯,不是么?死板,但建得不錯。”
令公鬼沮喪地靠在了墻上,緊閉著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