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里傳來的噪音全是馬聲和人聲,馬匹在嘶叫,人們在呼喝。
孔陽看得那么專心,以至于似乎沒有聽到她的腳步聲。她從來沒有成功地偷偷接近過他,不論她把腳步放得多輕,這是個令她討厭的事實。在思堯村的時候,她是公認精通野外追蹤和反追蹤技巧的,雖然這種技巧少有女人有興趣學習。
她站住了,雙手捂著胃部壓制它的翻騰。她酸酸地想,我應該給自己灌一劑朱砂、磁石、龍骨、龍齒、琥珀、珍珠母、牡蠣、紫石英等。那是一種混合安神藥,她會開給那些四處閑蕩自稱生病的人、或者舉止像只笨鵝的人吃。珍珠母和牡蠣會讓你稍微振作,而且沒有什么害處,但是,更主要的是,它的味道難吃得可怕,而且會在口里留上一整天。用它來治療舉止像個傻瓜的人最好不過。
此刻,她很安全地站在原地偷偷打量孔陽。他斜靠在石墻上,手指刮著下巴,觀察下面發生的事情。
他個子太高了,這是一個問題,而且,年紀大得可以做我的父親,這是另一個問題。一個長著那種臉的漢子一定很殘忍。
不,他不殘忍。決不。而且,他還是個國君。他的家國在他還是娃子的時候就被毀滅了,而他不會登上王位,但是,他仍然是個國君。
一個國君怎會喜歡一個村女?他還是個退魔師。他跟純熙夫人兩位一體。她擁有他致死方休的忠誠,而且,他們的關系比任何愛人都要密切,她擁有他。她擁有我想要的一切,愿上天之火燒死她!
他從箭縫前轉過頭來,她轉身就走。
“湘兒。”他的聲音傳來,就像陷阱一樣把她困在原地。“我想單獨跟你談談。可你似乎總是呆在女客樓,不然就是跟其他人在一起。”
她好不容易才抬起頭面對他,但是,她相信自己的表情很平靜:“我在找令公鬼,”她不會承認自己在躲避他的,“我們,你和我,很久以前就已經說清楚了。我令自己蒙羞我不會再那樣做的,你叫我離開。”
“我從來沒有說過。”他深吸了一口氣,“我所說的是,我能給你的新娘禮物除了寡婦的孝衣以外什么都沒有。那不是任何敢自稱爺們的漢子應該給女人的東西。”
“我明白,”她淡淡地說道,“反正,一個國君是不會送禮物給一個村女的。而這個村女也不能接受。你見到令公鬼了嗎?我要跟他談談。他應該去見丹景玉座。你知道她想對他做什么嗎?”
他眼中閃起的光芒就像陽光中的陰影一般。她暗自在腳上使力阻止自己倒退,直直地迎著他的目光。
“令公鬼和丹景玉座殿下都見闇黑魔神去了,”他咬牙說道,把一件東西塞到她的手中,“我會把這個送給你,就算我要用鎖鏈把它鎖在你的脖子上,也要你把它收下。”
她將目光扯離他的眼睛。當他生氣的時候,他的怒視就像一只饑餓雄鷹的目光。她的手中是一只沉甸甸的黃金印章戒指,色澤因歲月而黯啞,大得幾乎可以戴在她的大拇指上。戒指上刻著一只飛翔在長矛和王冠上的鶴,雕工精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