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公鬼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從馱馬背上的柳條筐里找出自己的包袱。這不難在供給品中少有私人包袱可是當他打開包袱時,他大喊了一聲,驚得營地里所有的武士都跳起來拔出了劍。
鄧禹沖過來問道:“什么事?怎么這么驚慌,不是有人闖進來了吧?我沒聽到守衛們的警報啊。”
“是這些曳撒,”令公鬼哀嚎,仍然盯著自己打開的包袱。一件曳撒是黑色的,用銀線刺繡花紋,另一件是白色的,用金線刺繡花紋。兩件曳撒的領口上都繡著天元應龍,兩件曳撒都跟他身上穿著的紅色曳撒一樣華麗。“仆人們告訴我,給我打包了兩件適合出行的好曳撒。你看看它們!”
鄧禹把劍插回肩后。其他武士陸續坐下。他說:“沒毛病啊,它們適合出行啊。”
“我不能穿這些曳撒。我不能一直穿著這樣的衣服四處跑。”
“你可以穿。曳撒就是曳撒。我聽說,你的包袱是純熙夫人親自監督打包的。”
“也許鬼子母們不是很理解男人在野外的時候該穿什么衣服吧。”
鄧禹咧嘴笑了:“我們追上這些黑水修羅之后,也許可以來一場宴會。那樣就算我們其他人沒有合適的衣服,至少你有。”他踱回已經升起的篝火旁邊。
自從鄧禹提到純熙夫人的名字之后,令公鬼就沒有再動。他瞪著那些曳撒。她在干什么?不論如何,我不會被利用的。他把所有東西重新打包,塞回筐里。大不了我就光屁股好了,他苦澀地想。
定陽武士們在行軍上古神鏡流負責做飯。令公鬼回到營火旁時,明承正在攪拌鍋子。鹵肉的香味里混雜著蕪箐、野蔥和豬肉,在營地里飄蕩。食物首先送給鄧禹,然后是周翰,其他人就排隊等候。明承往令公鬼的碟子里甩了一大勺鹵肉;令公鬼立刻往后縮了一步防止肉汁灑到曳撒上,然后一邊吮吸著被燙到的大拇指,一邊走開讓位給下一個人。明承瞪著他,嘴角掛著從來不觸及眼睛的凝固微笑。直到周翰走過來摑了他一掌。
“他媽的,我們可沒帶那么多食物來給你灑在該死的地上。”獨眼武士看了看令公鬼,然后走開了。明承搓了搓耳朵,他的怒視一直盯在令公鬼身上。
令公鬼走到坐在一棵馬尾松伸展的枝椏下的鄧禹和巫咸旁。鄧禹脫了頭盔放在身邊的地上,其他盔甲仍然全都穿著。馬鳴和子恒已經坐在那里狼吞虎咽。馬鳴朝著令公鬼的曳撒響亮地冷笑了一聲,但子恒只是略略一抬頭,金色的眼睛在火光下閃著光芒,然后又低頭繼續吃。
至少,這次他們沒有走開。
他盤腳在鄧禹和他們倆的對面坐下。
“我希望我知道周翰為啥老看著我。也許是因為這件該死的曳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