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峻人召集了尋找彎月夔牛角的大尋寶。到處是假的應化天尊。其中兩人,成少卿,還有如今在鐘吾城的那個家伙,可以引導。上一次卿月盟在一年之內發現兩個能引導的漢子是什么時候?在五年之內發現一個能引導的漢子又是什么時候?在我的這輩子里都沒有發生過,而我的年紀比你大許多。處處都是征兆。終極之戰逼近了。混沌妖皇將會逃出牢籠。真應化天尊將會轉生。”她咔噠一聲放下杯子,“這就是為什么我認為你可能見到他出現的某些征兆。”
“他會出現的,”純熙夫人流利地說道,“我們將會做必須做的事情。如果我覺得有用,我會把綠易樓主的腦袋從書本里面拉出來,動身前往巫鬼道。可是,我發現自己在這里過得很開心。也許,我們還有時間寫完我們的歷史。”
“我祝愿你成功,姊妹。”青文風站起來。“好吧,睡覺前我還有事情要做。如果你沒有問題了,我就留下你自己繼續研究了。”
但是,她頓了頓,不論她跟書本一起渡過了多少年,仍然流露出她的紺珠派本色:“你該對孔陽采取些行動,純熙。那個漢子內心的翻騰比五雷影山還要劇烈。遲早他會爆發的。我見過的漢子足夠多了,看得出來男子在為女人煩惱。你們兩個人在一起已經很久了。也許,他終于發現你除了鬼子母之外還是個女人。”
“青文風,孔陽看到的我就是我。是鬼子母。我希望,也是朋友。”
“你們凌日盟真是。一天到晚想著救世,連自我都忘記了。”白發鬼子母離開之后,純熙夫人拿起披風,一邊自言自語,一邊走進花園。青文風的話里不知哪一處觸動了她腦中的某個角落,但她想不起究竟是什么。一個對她沒有提出的問題的答案,又或者,是答案的線索不過,她也想不起那個問題究竟是什么。
跟屋子一樣,花園很小,但即使是在月色和屋子窗戶透出的黃色光芒之下,也顯得很整潔,仔細栽培的花床中間鋪著一條沙徑。她把披風松松地披在肩上,抵御夜晚溫和的涼意。答案是什么?問題又是什么?身后的沙子嘎扎作響。她轉過身,以為是孔陽。
離她幾步遠,浮現一個朦朧的陰影,似乎是一個裹在披風里的過度高大的男子。可是,月光照在它的臉上,顴骨突起,臉色蒼白,一張皺巴巴的紅唇嘴巴之上,是一雙過大的黑色眼睛。披風張開,展成一對蝙蝠似的大翅膀。
明知已經太遲,她還是向陰宗敞開胸懷。然而飛頭獠開始低吟,柔和的哼哼聲充斥著她的耳朵,粉碎著她的意志。陰宗離她而去。她朝著那只妖怪走去,心中隱約感到哀傷;深沉的吟唱拉扯著她,越走越近,傷感被壓制。
白色,死白色的手跟人手相似,只不過指尖是尖爪向她伸過來,血色紅唇彎成滑稽的微笑,露出鋒利的牙齒,然而很模糊、非常模糊地,她知道,那張嘴不是用來噬咬或者撕扯的。
可怕的飛頭獠之吻。一旦那些嘴唇碰到她,她就跟死尸無異,先是三魂七魄被吸食,然后是生命。不論是誰,即使他們能在飛頭獠放開她的瞬間找到她,也只會發現一具沒有一絲傷痕卻冰冷得如同已經死去兩天一般的尸體。然而,如果他們在她死去之前找到她,那結果更糟糕,她將不再是她。吟唱拉著她走到那雙蒼白爪子可觸及的距離之內,飛頭獠的頭緩緩朝她低下。
當她看到一柄劍刃在她的肩頭閃過,插進飛頭獠的胸膛時,她只覺得一點點驚訝,當第二柄劍刃越過她的肩頭插進第一柄劍的旁邊時,她的驚訝增加了少許。
她頭暈腦脹、搖搖曳晃地看著那只妖怪被推后,離開她,像是身處遠方。孔陽走進她的視野,然后,是少軍,這位灰發退魔師的瘦削手臂握劍握得跟年輕的孔陽一樣穩當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