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我一直沒怎么說話,我腦袋里面想了很多。像從小到大經歷過的每次失敗的考試一樣,知道結果的當天,知道自己又一次沒有考及格或者沒有被錄用之后,我都是這種類似的狀態,我覺得自己好像在慢慢地在往一口井的深處掉下去,身邊所有人都在這口井的上面,朝下看著我,他們都站得比我高,比我強。
我扭頭在玻璃窗的倒影里看自己的樣子:圓圓的臉,大腦門,沒有山根和鼻梁,嘴巴上面冷不丁翹起來一個鼻子尖兒。對呀,我好像根本就沒有鼻子。相書上說這樣沒有鼻子的女孩兒,學業事業都不成,嫁個人也容易在家里挨欺負。
韓佳軒的鼻子就長得很好。高高的,長長的,鼻子尖兒像水滴一樣。這樣的人智力優異,不用說念書了,人家連打電玩都比我打得好。
我嘆了口氣,抱著兩只手臂,偷偷地在倒車鏡里看了看在認真開車的汪寧,我就不應該把他帶到電玩城去,我還當自己是高手呢,結果這么狼狽……不過,要不然我把他帶到哪里去呢?用胡世奇的話說,我在哪里可以展現出自己的魅力呢?打麻將我不會,唱歌兒我跑調,去酒吧一杯就醉……算了,累了,就那樣吧。
車子在一個紅燈前停住了。
一直沒說話的汪寧忽然跟我說了一句話。
他說:“他會后悔的。”
……
“嗯?”我扭頭看他,慢慢坐直了身體,“你說什么?”
“我說他肯定會后悔。”
“誰呀?”
“你的那個前男友呀。”汪寧扭頭看看我,“我還能說誰,咱們今天晚上也沒看見別人。”
“你為什么這么講?”
“因為他現在的女朋友,那姑娘,不如你。”
“小汪警官呀,你開車呢,我還坐在你車上呢,”我說,手指頭朝前點了點,“你可當心說話哈,我怕過路的神仙都聽不下去。”
汪寧哈哈笑起來,熟練的拐進我家的小巷子,幼兒園的對面有水果店和抻面館,抻面師傅晚上支了攤子賣串,好幾個老爺們坐在槐樹下面的小方桌旁,光著膀子一邊喝酒擼串一邊聊天,有人把花生米扔給蹦蹦跳跳的麻雀,他們看上去是如此的浪漫有情致——因為我跟小汪警官在一起。
他停下車子,扭頭看我,認真地:“洋洋呀,你為什么要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呢?”
“你知道人家是什么條件嗎?徐宏澤跟我說過,他女朋友是遼寧大學中文系的碩士畢業生,人家現在在省報當記者呢。而且人家不僅僅是學霸,剛才在電玩城不是把我給削了嗎?”我說,“你為什么覺得他會后悔?因為我長得比她漂亮,還是我比她瘦呀?”
“中文系的碩士怎么了?”汪寧說,“你能做的事情她干不了。”
“哦……你這么想?”
“當然了。”汪寧說,“你讓她跟張阿姨呆兩天試試,試試會不會抑郁。你再給她半天時間,問問她社區里所有小狗兒的姓名年齡,體貌特征,你看她記不記得住,行就算她記得住,她身上香水味那么重,你看狗會不會朝她呲牙。”
“她的香水味你都留意到了?”
“很貴,但是點得有點多。”汪寧說。
“你要是這么說,那我就沒法謙虛了,不是跟你吹牛,社區里的狗都喜歡我。”我頭揚起來,手臂抱起來,“而且愛屋及烏,養狗的那些家,這么說吧,我去辦什么事兒沒有不行的。上次山水佳園門口機動車改道要投票,胡世奇挨家挨戶去要簽名,張叔不認識他不給他開門,我去就行了,人家立馬就簽了——他們家邊牧毛毛跟我熟呀。”
“就是嘛。”汪寧點頭肯定,“這就是你的專業優勢。你需要去跟那個女孩兒比嗎?你不需要!再說了,總是想要贏的人,讓人精神緊張。不論男女。這種人你跟他呆在一起,累。反正我是要敬而遠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