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坐在地上,只覺得眼睛一花,天朗已經沖到李博跟前,抬手就把他推到后面車子上,李博人高馬大,原本也有防備,可是誰想到天朗那么大的力氣,那么強硬的胳膊,他脖子沒撐住,慣性之下頭被揚起來,狠狠地撞到了后面的車頂上,他被天朗頂著脖子,再沒起來,成了一個極為尷尬的姿勢,反倒笑了:“喲,小子,挺有尿性呀,真動手了?!”
“誰先動手的?”天朗怒目圓睜,扭頭看了看我,“她怎么了?你干嘛碰她?我問你,誰先動手的!”
李博原本沒有提防,吃了一驚,等他明白過來卻看著天朗笑了,早就料到地,正中下懷地,仿佛就是要把天朗的這一面給逼出來,展示給身邊所有人看,他的情緒,他的怨恨,他承襲自他那個瘋了的父親的讓人猝不及防的危險基因:“來呀,小子,別收著,來呀。我看看你能怎么樣?”
“哎!哎!我可沒事兒!”我一步竄過來,撲打幾下胳膊肘上蹭的雪,聲音郎朗地趕緊跟天朗解釋,“自己滑的,跟他沒關系!”又從后面拽他,“松手,別這樣!這是干什么?你還想要留在這兒不?你還想在這兒給人剪頭不?你還要開發廊不?”
原本圍觀的要找個好位置看熱鬧的人們像是預感到了潛在的危險,甚至出人命的可能,有人甚至打算抽身而退了。
天朗怒目圓睜,咬牙切齒,像是聽見我的話了又仿佛陷在漩渦里沒法決定,這個時候我得撈他一把!
就在這個時候有救兵到了,帶著點久經沙場的冷靜,還有戲謔的不耐煩:“鬧鬧哄哄的,怎么回事兒?怎么回事兒?!”
——汪寧,汪寧來了。
一見警察來了,最高興的是李博了,他臉上有層解恨的淺笑:“你可來了,小汪警官,我說不讓這人在小區里面練攤,他還急眼了,上來打我!小汪警官,你看怎么處理吧?這人你還不趕緊把他拘起來?!”
汪寧飛速地掃了一眼此時的場面,他沒跟李博說話,喊了胡世奇一聲:“胡世奇!”
“哎!”胡世奇從張阿姨身后斜出來半個身子回應他。
“干什么玩意?我這都下班了你又給我叫過來!怎么回事兒呀?你們社區又搞不定了?又得搬我出來呀?”——還喜滋滋地,自大地,可把自己當回事兒了。
他一說我就明白了,心里面一半輕松,一半生氣:輕松的是,小汪警官來了,但說明白自己是下班之后來的,事情就好辦了,他是警察又不是正式的出警,事情總會在他的威嚴和斡旋下解決;生氣的是,胡世奇這人怎么這樣,有什么事情我們不能解決的,他怎么總找汪寧?這樣顯得我們社區很無能的!我等會兒,那什么我等會兒非得問問老胡不行,他牙疼的時候是不是找汪寧替他吃飯呀?他失眠的時候是不是找汪寧替他睡覺呀?再難聽的話我也有:他以后他結了婚要是不育是不是也找汪寧替他那啥呀!老胡真的食屎啦!
我給汪寧判的七天刑期尚未結束,心里有氣但是表面淡定,我不能讓他看出來,我淡漠地看了他一眼。
汪寧道:“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