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晚,寧奕隨手丟掉喝空的酒壺,對著雙手哈了口氣,低頭彎腰,掀開厚厚棉布,鉆進一個熱氣迎面的館子當中。
天都里多的就是這種蒼蠅館子,老板的手藝大多不賴,這種館子比起酒樓,價格便宜,味道不錯,物美價廉,唯一美中不足,就是排場不夠,人流嘈雜。
能在天都這種寸土寸金的地方開小館子,大多是祖上就住在皇城的小戶,房子賣了到大隋境內任何一處城池,都能綽綽有余的當個土地主,閑著掌勺做飯,或者當一個甩手掌柜,開家館子,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天都的地價越來越貴,傻子才會賣了門面。
寧奕點了一碟油炸花生米,還有一碗天都特供的燒酒,老板端酒上來的時候特地介紹了一下來歷,天都的燒酒,取糯米或粳米或大麥蒸熟,麯釀甕中七日,以甑蒸取。
其清如水,味極濃烈。
寧奕輕輕啜了一口,他的酒量不錯,西嶺大雪天,經常喝酒暖身子,但聽說天都的這種燒酒味道很烈,所以喝得小心翼翼。
這一口燒酒入了肚子,小腹火辣辣的燒了起來,寧奕挑了挑眉的功夫,這股火熱很快蔓延到了全身,倒是不覺得如何醉人,渾身輕飄飄,通體舒暢。
“好酒。”
寧奕看著這碗燒酒,輕輕贊嘆一聲。
又點了一個牛肉鍋子,老板端上來一口吊鍋,牛角質地的鍋把手擺好,煨燉軟爛的牛肉,大塊大塊,隨著火紅的湯汁翻滾,小二送上來一盤紅薯粉絲,一盤切得整齊,表面還帶著水珠的白菜。
天都的牛肉鍋子,叫做“地鍋”,鐵鍋的內面,貼著一張一張熨好的糙面大餅,寧奕拿筷子頭輕輕戳翻面餅,蘸著牛肉紅湯滾了一圈,硬餅變軟,撈了出來,蘸著幾大塊牛肉,還有燙軟但仍然不失韌性的粉絲,以及兩片白菜葉,裹了起來。
一口咬下去,汁水四溢。
天寒地凍,何以解憂?
酒和鍋子,還有牛肉。
寧奕埋頭吃了下去,他身邊的燒酒瓷碗,高高壘堆了起來,牛肉愈發入味,他腦海當中的微微醉意逐漸累加。
然后他聽到了一個聲音。
“寧奕。”
寧奕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他腦海當中昏昏沉沉的念頭剎那消散,頓時警惕瞇起雙眼,目光投向了小酒館外的那道聲音。
小酒館外,有人掀開幕簾,并不松手,任由外面的冷氣不斷涌進酒館里。
有人回過頭想要發怒,看到了后者身上的衣袍,頓時沉默。
一身大紅袍,書院的風格,那個人身后還有一幫擁簇,他掀開簾子,緩慢走了進來,在所有人的目光當中,坐在寧奕的對面,微笑說道:“皇城內不準動手,你運氣可真是好啊。”
寧奕放下碗筷,看著穿著大紅袍,曾經在西嶺境外見過一面的男人,他本來的好心情散去了一大半。
管青屏笑意盎然,緩慢湊近寧奕,聲音放得極輕,一字一句說道。
“就憑你也配星辰榜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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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