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很符合地府殺手的真諦......越是不起眼的,越是容易被人忘記的,越是能在這一行走下去,走到更遠,活到更久。
這一刻柳十一有些恍惚。
他見過卸下偽裝之后的平等王。
不是一次,也不是兩次。
是許多次。
柳十一的腦海里只記得劍,他不會刻意去記路上遇到的路人,擦肩而過的游客,找自己說過一兩句話的修行者,他記不得自己有多少仇家,也記不得自己得罪過多少人。
但是他記得,他見過平等王。
這張樸實無華的臉,或許是一個挑扁擔的擔夫,或許是一個撐桿的船翁,或許是推著木車賣包子的小販......柳十一見過,又忘記,下一次見面的時候仍然會想起。
這抹熟悉的疏離感,讓柳十一陷入了短暫的失神。
于是長氣被震得微微脫手。
于是一道猩紅的刀光,從平等王的袖口里滑掠而出——
平等王的面頰上,沒有喜悅也沒有痛苦,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忘卻了自我的佛陀,他的眉尖微微上挑,那張大餅臉上,點綴著好幾顆麻點,他的眼神里只有柳十一的影子。
之前的憤怒,不屑,冷漠,都是偽裝的面孔。
在對弈之時,他需要做的,就是隱藏自己所有的想法。
然后遞出致命的一刀。
以前他有一個引路人,教他如何殺人。
如果要殺死身份地位尊貴的權貴,對方早已經有了戒備之心,潛行,暗殺,都沒有用......看起來像是斷絕了殺手刺殺的絕大部分途徑,但其實還差得很遠。
殺手要做到的,就只有兩個字而已。
殺死。
無論以什么途徑的殺死。
死于天災,被雷劈死,被水淹死,被火燒死,被冰凍死。
死于**,被輦車壓死,被自己喝水嗆死。
只要他們接了錢財,收到了雇主的任務,而對方死去......無論是以何等的形式死去,這樁任務便宣告了成功。
那時候,平等王還只是一個幼嫩的孩子,他走在江湖與世俗之間,學習了至簡的殺手精髓,跟著他的師父,拜入了大隋東境一座“豪紳”府邸,當做幕僚府客,替那位“豪紳”殺人,放火,無惡不作,第一年,大部分的事情,都是他的師父在做,他默默看著,學習,第二年,他的師父便不再去做。
他的師父被府主奉為了座上貴賓。
那位府主并非是一個不懂修行之道的俗人,相反,他有實力,而且有野心,靠著數次關鍵的刺殺,得到了巨大的修行資源,修為境界臻至后境,最終占據了一個小山頭,開始試著在東境開宗立派,成為了一個有頭有臉的人物。
那時候,平等王的師父只是一個中境。
那一日后,府主不再是府主,而是山主。
然而當上了山主,他只活了一天。
他這一年來,給了平等王師父不下十次的刺殺機會,為了試探師徒兩個人的效忠程度,他殫精竭慮,下了數不清的圈套。
只因為他當時仍在中境,修行者最害怕的,就是對一切失去掌控,所以他試探,永遠提起那一刻警惕的心,曾經無數次,平等王自己生出念頭,覺得初境的自己,也可以殺死這位安睡的府主,但是都被師父制止了。
于是懵懵懂懂,尚還年幼的平等王,在府邸待了一年,待到他學會了殺人的大部分手法,待到了府邸變成小山,那時候,他的心態發生了變化。
他打心底認為師父帶自己來,是為了在這座山頭跟著府主變山主的那個男人,就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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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完下半生,立下來的功勞苦勞都是未來的榮華富貴。
榮華富貴的確來了。
他一覺睡醒。
師父就拎著那位山主的頭顱,站在自己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