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日瀑布沖刷而下。
若這世上真的有超脫凡人的存在。
那么此時,此刻,他便是這琉璃世界唯一的“神靈”。
他說要有光,于是這里便有了光。
兩位大紅嫁衣的絕美女子,手中搖扇都融化成燭蠟,連同衣袖也是,兩位婢女姿態極低,一路跌跌撞撞,連滾帶爬,來到了站在西海老祖宗對立面的白衫書生面前,大紅蓋頭的珠簾早先時候被劍氣掀翻了,兩位絕代佳人,此刻抬起頭來,露出一副凄婉神情望著瘦削書生,任誰見了都會心神動搖,只可惜韓約面無表情,視若無睹。
兩位嫁衣女子,面色凄慘至極,各自伸出一只手,輕輕拉扯了書生的白色衣袖。
在大日曝曬之下,那位白衫書生,竟然沒有一絲一毫的不適。
衣袖輕盈,甚至那些純陽光華,還游曳在書生衣袖內,流連忘返。
這是何等不可思議的一幕?
世間一等一的大魔頭,全然不懼曝曬,那具身軀雖然瘦弱,但卻在大日沖刷之下巍然不動,宛如渾厚泰山。
見到這一幕,坐在三災席位,霧氣之中的幾位大修行者,都暗自松了一口氣。
直到很快就冰雪消融的兩位嫁衣女子,再也拉扯不動書生衣袖,整具身子都化為濃郁血水,然后再被熾熱驟光射得蒸發如霞......大殿內的狂呼聲,驚駭求救聲,痛苦咒罵聲,嘶啞哭喊聲,聲嘶力竭地迸發出來。
一副人間地獄。
只不過是人間圣光照入地底。
白衫書生只是平靜注視著西海老祖宗。
比起那些痛哭流涕的鬼修,他不哭不鬧不言不語,最重要的是,不聞不問,仿佛這一切發生的景象與他無關,這個反應,已然不像是他裝扮的模樣,與其說他是不染塵埃的人間負笈學生,不如說他是一個毫無感情的泥塑石像,沒有生氣的死物。
如果不是被老劍仙打了一巴掌,那么韓約渾身都是一副晶瑩剔透之色,像是一朵上品蓮花,出淤泥而不染。
白袍老人平靜看著韓約,道:“我不殺你,但我會讓這大日,在琉璃山頭懸掛十天十夜。”
白衫書生在無人看見的雙袖里,默默攥緊雙拳。
他額頭已有青筋鼓起。
是。
那位西海老劍仙若是對自己動手,那么勢必要沾染因果......可那位老祖宗捅破琉璃山頭的青天,這些熾光自己可以視若無睹,琉璃山的其他人該怎么辦?
琉璃山是他的心血,北境斬妖而回之后,他苦心經營數十年,就算是大隋鐵律,也默認了此地的存在!
他何時受到過如此屈辱?
白衫書生的拳頭,發出連綿而緊密的骨骼脆響聲音。
韓約面色一片鐵青,他低下頭來,自己最喜愛的兩位嫁衣女子,已經化為血霧蒸發開來,白衫書生的眼神里閃逝了一抹悲慟,他閉上雙眼,低聲下氣,一字一句道:“葉先生,當真要趕盡殺絕,做到如此地步?”
“韓約,對于東境,以及琉璃山,我本無意插手,更無意打壓,你若是一開始就乖乖低頭認錯,那么殿內之人也不會受你連累。”老劍仙平靜道:“做錯了事,就要受罰。這個罰,你認不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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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衫書生聲音沙啞道:“我認。”
“好。”西海老祖宗仍然是那副平靜口吻,他緩慢說道:“天都客棧,紅山高原,陽平瀑布,前前后后一共三次對寧奕動了殺心,草蛇灰線伏線千里,今日這一筆賬,算在你頭上,你認不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