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什么時候,能夠保持理智的總是少部分人。
群眾只看得到眼前的“真相”,也只需要看到眼前的“真相”,畢竟在遇到問題的時候,只需要跟著大部分人前行,便不會犯錯。
“法不責眾”,是流傳數千年的“道理”。
大家謾罵,你也一起謾罵,大家唾棄,你也一起唾棄……這并不是“落井下石”,而是“齊心協力”,“推倒一面高墻”。
當騷亂開始蔓延,傳遞,而后到了頂點。
人群之中,有一個青年漢子,拿起了一塊石頭,砸向了寧奕。
石塊砸到了鐵籠上,勁氣震蕩,碎裂開來。
寧奕的面頰被碎裂的石粒刮擦而過。
他木然望向投擲石塊的那個方向。
這個舉動,就像是吹起大火的那一陣野風。
人潮的情緒變得沸騰,有人拿起了第二塊石塊,有人從竹籃里取出了雞蛋、白菜。
李白麟挑了挑眉,他也沒有想到……天都城子民的憤怒竟然會如此強烈。
謾罵聲音在城巷里響起。
謾罵寧奕的聲音并不算多,大部分都是一些零零散散的“為侯不仁”、“知人知面不知心”……
這些聲音,根本就沒有讓寧奕在意。
不痛不癢的辱罵,他早已經習慣了。
可是讓寧奕心慟的,是更多的詆毀,侮辱,流言蜚語,都砸在了前方的那輛鐵籠車內。
“出身北境將軍府的裴靈素……就是她爹,害得天都城十年前不得安寧!”
“好看的女人果然都是禍害,這個惡人,必須要嚴懲啊——”
“我見過她的,她就是一個妖女……”
一字一句,直入耳底。
寧奕有些恍惚,他看著街道旁邊的那一張張陌生面孔,憤怒和憎恨在那些人的臉上扭曲……
這些人口中逐字逐字,飽含鮮血,蘸滿仇恨的話語,讓寧奕有些失神。
他們難道忘了,是誰鎮住北境長城的安寧?
他們根本就不知道天都血夜發生了什么……
兩輛籠車的距離越貼越近。
寧奕看到了靠在鐵籠里的青衫丫頭。
身形憔悴,面容蒼白。
丫頭的眉心正中央,像是烙了一枚大紅棗,不斷有人向著她用力地丟擲雜物,她把身子縮成一團。
鐵籠噼里啪啦的碎響聲音不斷。
寧奕用力握緊雙拳。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籠車向著皇城深處前行,有執法者負責攔開追行籠車的群眾,平民。
于是那些嘈雜的聲音,越來越小,越甩越遠。
終于。
寧奕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皇宮的外沿,站著麻袍道者,三司侍衛……書院的幾位大君子,神情復雜,被攔在籠車的長線外。
青君,聲聲慢,還有一些寧奕見過幾面,還算熟悉的面孔,像白鹿洞書院的傅凜,此刻都來到了宮外,他們的身后,是書院的子弟。
所有人都看著那兩個大大的鐵籠。
寧奕自嘲的笑了笑。
海公公站在宮門口,他低垂眉眼,彎腰躬身,藍布大褂垂落,長發及地,一根手指捻起一縷,輕輕笑道。
“三殿下,您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