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清焰輕輕嗯了一聲。
小宦官低下頭來,聲音極細:“太子殿下說過……”
“我心里有數。”徐清焰態度不算強硬的打斷了這個好心提醒的“宮內新人”,對前方的馬車車夫道:“出天都,西行。”
馬車車夫明顯就是一位摸滾打趴世道精練的老油條,二話不說驅車離開東廂,宮內城內的速度不溫不火,看起來與平常無異,于是宮門口和城樓上的金甲侍衛,以為這位徐姓姑娘只是如往常一般去珞珈山修行,晝出夜歸,最多不會停留超過三天。
出了天都城。
徐清焰淡淡道:“去紫山。”
馬車轉了一個方向,在煙塵喧囂聲中一騎絕塵。
紫山?
小昭看著自家小主。
隔著一層黑色帷帽的皂紗,看不清那層皂紗之下,到底是什么樣的一個面容,什么樣的一個神情。
紫山是大隋天下最神秘的圣山。
楚綃前輩出手救走了將軍府遺孤裴靈素,這件事情,并沒有被提上臺面,大隋高層的內部人盡皆知,但是全都噤聲,那位太子爺這幾年似乎在忙著籌措一些事情……接下來可能會有某些大行動,但一直蟄淺。
原因就在于長陵的真相。
皇帝離開之后是生是死,已經成為一樁謎案,而這個謎案背后的真相,則像是一塊重石,沉沉壓在李白蛟的心頭。
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那位太子生性謹慎,即便起了貪念,仍然不敢有何動作,近些年來,似乎對自家小主起了一些不可言說的念頭,但每每有沖動的念頭,總會想到三年前太宗皇帝大怒的那一夜,最終也只能忍氣吞聲,好好待之,從未逼迫過徐清焰做任何不愿意的事情。
長陵之后,已是三年。
三年……
三年只不過是彈指一揮罷了。
在他的壽命里,已經用了幾十年去試探,終于在機緣巧合之下,握住了棋局上的“皇座”。
他絕不可以接受,自己幾十年來的運作,因為一個念頭傾覆。
他可以再等一個三年,再等一個三年!
只要他能穩妥地坐上去,沒有后顧之憂,他大可以再繼續等待兩個三年,這段時間之內,蓮花閣輕松接手了天都的所有權力,東境一片安靜,二皇子當然不會傻乎乎回到天都,而是壁虎斷尾一般忍痛斬斷了自己在天都的所有力量,放棄了這數十年來的經營。
太子并沒有動那朵“黑色蓮華”的念頭,至少目前還沒有,于是兩者相安無事的生存,堪稱是大隋近千年的一座奇觀。
井水不犯河水。
但河水已經洶涌澎湃,隨時可能會淹沒這片四萬里的土地。
李白蛟什么也不需要去做,他只需要等待,然后握攏一切,就可以擁有一切。
像他父皇一樣。
天下是大,蒼生是小。
這種格局,往大了說是“隱忍”。
但往小了說,是“懦弱”。
一切的原因,都是因為當初坐在皇座上的男人,太過強大,給皇座下的三位繼承者,都留下了太深的陰影。
……
……
紫山無人。
但山門之處,西境大雪,一片銀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