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麟是一個眼高氣淺的稚童,且猜疑心重,即便他坐在天都最高的位置,短時間內,也不可能來扶持北境。李白鯨已經有了現成的東境蓮華聯盟,如果他勝利,那么大隋會迎來一段‘妖史’,東境會遠遠壓過其他三境。縱觀全局,太子得利,是北境愿意看到的最好情況,而太子李白蛟……的確是一個重視承諾的人。”
沉淵君心平氣和道:“這三年來,中州為北境輸送了大量的物資,人才,寶器,陣法,符箓……太多的資源向著北境灌注,可以看得出來,太子一開始是對我抱有‘感激之心’的。”
“而我來者不拒。”
沉淵君笑了笑。
“于是情況……就變了。”
“風有順逆之時,曾經我是他的最大助力,如今天下太平,萬事安康,北境長城的‘沉淵君’,就成為了他的心腹大患。”貂尾抹額男人自嘲笑道:“于是就有了今天的一出好戲,洛長生在寶珠山戰敗,北境長城丟失十五件寶器。”
沉淵君每說一句話。
丫頭的面色就蒼白一分。
她在趕赴北境之前,已經想過許許多多的可能,北境的格局,天都的朝堂,這兩者之間的關系相當微妙,令人難以捉摸,推演起來,繁瑣復雜,環環相扣……但她萬萬沒有想到,一向溫和平易的太子,竟然會采取這般“狠辣”的釜底抽薪之計。
自傷之術。
奪權北境。
可以預想到,今日之后,天都很快就要問罪沉淵君,而且會順勢撤職,將中州的心腹扶持上位。
這幾年來,天都不僅僅是送給北境許多資源,更是送給北境許多“人才”,這正是太子慣用的術法,正如春風茶舍的年輕人已經在三司內遍地開花,當中州派遣的新任領袖抵達北境長城的時候,絕不會是一片反對之聲……因為太子早已經在這三年埋下了伏筆。
沉淵君平靜道:“很妙的一招棋,對不對?”
丫頭沒有說話,只是沉默。
“兒女私情,一人之事,放在天下面前……終究還是太小。”沉淵君輕柔開口,“有人曾經教我一個道理,有些事情……離得越近,越看不清。”
“你想救寧奕,很多人都想救寧奕,所以你希望太子也成為其中之一。”
“但你和他有一個很大的差別……那就是,你眼中只有寧奕,而太子的眼中,只有權力。”
沉淵君說完這句話后,微微停頓。
裴靈素的聲音緊接著響起。
紫衣年輕女子咬著嘴唇,盯著披大氅的男人,問道:“那么你呢?你眼中又是什么?不是權力么?”
風氣吹過。
沉淵君的眼神有些恍惚,他看著一片飛揚的霜雪,從遠方飛來,落在城頭。
起大風了。
他只猶豫了那么一剎。
接著便平靜回答了這個問題。
兩個字。
“不是。”
裴靈素的心情很是復雜,她笑了笑,眼神里的意味再明確不過……她錯了,錯的很離譜,今日北境長城的談判已經不需要繼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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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根本就沒有開始過。
她的計劃,從一開始就注定了失敗。
她對太子的認知嚴重錯誤。
而現在看來……她也從未真正了解過“沉淵君”,這位將軍府的大師兄,像是始終戴著一層面具,而曾經的自己,年紀太小太小,看人看事只看表面。
沉淵君想要什么……她已經沒興趣知道了。
裴靈素的神情有些落寞。
她微微轉身,與沉淵君擦肩而過的那一剎那。
靜音符箓破碎。
披著野獸毛發大氅的男人,還站在城頭,雙手搭在城墻上,佩刀隨風搖曳,目光遠眺,望向北方。
那團裹挾著大隋十五件寶器的風暴,降落在鳳鳴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