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道不動聲色,望向大地上的那一騎,灰袍男人緩慢扯開遮住面容的大袍。
裴丫頭有氣無力,抬起鳳眸,望向那張并沒有多少變化的面孔。
她的意識在“火鳳”意境的灼燒之下,有些迷糊,但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這張臉。
腦海中,浮現了將軍府里那副幼年景象。
徐藏與父親舞劍。
母親抱著自己。
沉淵君輕輕敲擊著撥浪鼓。
千觴君撫琴,胤君背靠古木乘凉,懷抱青銅劍鞘。
那張殘缺的記憶拼圖,其實已經一塊一塊拼湊回來,在陽平洞天,看到了奄奄一息的“胤君”,在北京長城與沉淵君重逢。
當初的將軍府三子,還剩下……一位。
……
……
“千觴……”
丫頭神情恍惚,輕聲呢喃,發燙的那張面頰,無聲滾落兩行細淚,其實從見面的那一刻,她心中便隱約有了猜想,這些年來,千觴君不知去了哪里,在天都事變之后,將軍府少了一位撫琴奏樂的樂師,北境長城多了一個生活在沉淵君身旁的“影子”。
天都一直找不到“千觴君”的蹤跡。
原因很簡單。
因為把他藏起來的人,正是負責追殺他的人。
沉淵君盡了自己所有的力量,去守護自己的“親人”,如果不是“胤君”被那邪物附身,必須要遵從師尊的規矩,將其封印……那么所謂的“滿門被滅”的將軍府,將一點也不會折損。
真正的枝干,其實在地底下,沉默地保存了生機。
丫頭淚眼婆娑,看著那揭開灰袍的男人,這十年來,千觴君的面容已經變了,他生了一副清俊的面孔,但臉上多了好幾道傷疤,鬢角發白發灰,唯一沒有變的,就是那仍然修長白皙的十根手指。
大袍飛揚。
“劍匣”露出了真實面容。
根本就不是劍匣,而是一座由漆黑長布包裹著的琴匣。
古王爺的神情有些恍然,他看到那座“劍匣”之后,立即猜到了對方的身份。
“裴旻雖然死了,但將軍府的那些人,倒活得頑強。”
坐在雪龍輦上的古道,神情淡漠,笑著開口。
恍惚之間,他竟然覺得,大隋將軍府與妖族的灞都城,并沒有什么區別,都是孤獨的人聚在一起,然后匯聚出了一股無形的凝聚力。
摘下灰袍之后,一道鏗鏘有力的聲音在天地之間響起。
“北境野火,永不熄滅。”
千觴君背對寧奕,攔在那座雪白龍輦之前,像是一座橫亙的大山。
古道面無表情,抬起一只手掌,那“風雪璽印”呼嘯掠出,迎風而漲。
天地之間,平鋪殺念!
千觴君抬起十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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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輕一拂,琴匣匣開,黑布翻飛,如一道瀑布,逆流而出,擊碎漫天的冰屑。
與灞都城殺念一同布滿天地的,還有支離破碎的琴弦之音。
雙手十指搭在琴弦之上,一道極其低沉的長音按壓而下。
“嗡——”的一聲。
按而不發。
十根手指指腹,將琴弦按抵至底,左手微微拉扯至“龍齦”處,像是萬千滾石落峽谷,偏偏懸在墜地之前的那一刻。
風雪璽印與古琴之間的無形碰撞,點到為止。
古王爺笑道:“嘖,不得了,將軍府人手一件涅槃寶器,真是財大氣粗啊。”
看似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