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碰就碎。
連綿的刀光在白日之下呼嘯成一片片的月牙,井月面色蒼白,在噴薄的血海之中奔跑,他第一次看見這么多的鮮血,但心神卻并沒有絲毫的后怕。
他是一個大毅力者。
給自己刀的人說……井月是一個天生適合修行的人。
如果井月想,那么他可以走到這條修行路的很后面。
他之前的確很想。
但那樣太孤獨。
井月先前太怕死,但拔出刀后,便無所畏懼了。
如果一個人很怕死,怕得要死……那么他一定是只在乎自己,如果還有比他自己更重要的東西,那么失去生命也不會覺得可怕。
井月在心底默念那個名字。
“蘇水鏡。”
一字一頓。
一字一刀。
直到掠出了數十丈,人們才發現,這位黑衣少年,背后竟然還背著一個不小的銅箱,他的身姿看起來實在太凌厲,而這枚銅箱,在奔行數十丈后,顯得有些贅余……于是少年回身一刀,將銅箱栓系在自己肩頭的紅繩斬碎。
那枚銅箱,高高在空中拋起,狂風吹動飄搖的箱蓋。
大量大量的符箓,在風海之中席卷,肆虐——
數之不清。
抬起頭來,望向那枚銅箱的巨靈宗弟子,在這一刻,面色變得煞白。
“轟隆隆”的火海,將整條蜉蝣山的山道淹沒,爆破聲音響起的那一刻,無數焰火隨著符箓一同起爆!
一道瘦削的黑衣身影幾乎是擦著最后一片炸裂的符箓掠出火海,卸下銅箱之后井月的速度更快了,他的大腿還綁著一枚箭箙,背后挎著黑布包裹的長弓,雙手抬起將古刀含在口中,井月抬起雙手,做了個挽發的動作,一只手攥攏長弓,將黑布震得崩碎,露出那柄精悍的大弓弓身,另外一只手則是順勢卸下了發繩。
這枚束發繩,在卸下之后,一個呼吸之內便連在大弓首尾兩端,將其繃緊。
箭箙內的細長箭矢瞬間便被拔出,按在弓弦之上。
搭箭。
井月屏住呼吸,雙腳踩踏地面,在這個瞬間,時間仿若靜止,無數爆破迸濺的灰屑,火浪,擦著他的面頰衣衫滾滾掠出——
一同掠出的,還有那枚疾射如虹的箭光。
蜉蝣山道,無數云氣都被這道箭光射得破碎。
這一箭,來到了蜉蝣山的山道盡頭。
站在山階前的林意,背對山道。
符箓起爆引起的火海浪潮,讓他微微轉動了一下頭顱,也正是因為微微的轉動,使得他“逃過一劫”。
一枚裹挾著火海殺氣的箭矢,在他的面旁掠過。
狂風卷過。
他的瞳孔猛地收縮,半邊面頰的血肉就此炸開,耳畔的聲音被這爆破聲音卷地稀碎。
他還站在原地。
但是心湖已經被這一箭射得炸起萬丈波濤——
林意的身后,一道怔立的身影,直接被這一箭射中,身上披著的法衣,與箭矢交觸的那一層迸發出數十道熾烈光彩,但仍然經受不住這磅礴的神海之力。
少宗主顧全的胸膛里迸發出聲嘶力竭的呼喊。
他雙手抓向那枚箭矢,卻抓了個空,法衣炸裂,箭矢穿透胸膛,帶出一大蓬鮮血,帶得他倒飛而出,狠狠撞在巨靈臺一旁懸立而出的陡峭山壁之上。
大宗主顧侯眼眸通紅,他剛剛起身,無數修為之氣,就被身旁的蘇長澈鎮壓下來。
一身白衫的儒雅老人,淡淡道:“小輩之爭,你就不要摻和了。”
“吾兒若是死了,我要你血債血償!”顧侯嘶聲怒吼道:“蘇長澈,你可知你在做什么?”
“我當然知道。”
儒雅老人低垂眉眼,笑了笑,“自從你對鏡兒下了‘結魂法’,我就知道……我要做什么了。”
兩人之間的空間,寸寸燃燒,自成一方結界。
顧侯抬手彈出一道殺氣,僅僅掠出數丈,就被蘇長澈的星輝攔下。
天圓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