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世界,仿若寂靜。
林意的聲音,從喉嚨里憤怒的擠了出來。
“你……是誰?”
狂風吹過。
井月口中含著第三把刀,他將古刀插在地上,然后抬起雙手,緩緩扯下了自己的遮面黑紗。
露出了那張十分樸素,十分樸素的面容。
五官單獨拎出來,除了那雙清澈的眼瞳,沒有一處算得上好看……而拼湊起來,也只是稀松平常的路人。
他扯下面紗,就是對林意那個問題的回答。
“我是井月。”
林意雙手攥攏拳頭,再一次嘶啞道:“我沒見過你。”
井月微笑道:“你當然沒有見過我……因為我只是一個看守藥圃的小廝,你是圣子,所以不會有機會見我。”
井月問道:“你要娶蘇水鏡?”
林意怔了怔。
少年看了看這位圣子身上所穿的婚衣,點了點頭,示意自己已經明白了。
“你可以去死了。”
林意的耳旁響起了這道殺意飽滿的刺骨聲音。
笑意盎然的井月,挑起眉尖,衣袖之間的劍氣瞬間沸騰。
井月沒有練過刀。
他當然也沒有練過箭。
更不會練過劍。
但是他看過很多書,知道刀該怎么握,箭該怎么瞄,劍該怎么砍……而做出這一切的,殺上蜉蝣山時所依靠的,不是多年修煉武器所積累的“經驗”,而是極其深厚的神魂底蘊。
一力降十會。
那枚銅箱里,有長刀,有勁弓,有箭矢。
還有一把劍。
他的最后一樣武器。
這一劍,快得就像是一道影子,瞬間從林意的眉心穿出,將這顆大好頭顱射穿,飛劍掠過一條長線,閃逝即回。
這是井月的身上,第一次沾染鮮血。
林意的瞳孔松散起來,他的手指剛剛才搭在腰間的長劍劍柄之上,想要發力,卻發現力量無論如何也匯聚不起來了。
“按理來說,我殺了陳龍泉,圣子應該是我來當吧?”
遞出這一飛劍的井月,神情萬分疲憊,拿著只有自己和林意才能聽到的聲音喃喃自語。
于是將死的林意,眼神之中忽然有些恍悟。
他想到了自己在蜉蝣山頂與顧全的對話……他當時天真的以為,是否找到那個殺死陳龍泉的人并不重要……現在看來,自己錯的很離譜。
井月拔出了地上的長刀。
他沒有去看緩緩跪在地上,然后匍匐死去的“林意”,這位人生停留在極致風光之中的圣子,死去的姿態,與羅浮殿主陳龍泉倒是一模一樣。
井月緩緩向前走去。
他行路姿勢很慢,看起來很有把握,但事實上……從山底一路殺上來,已經耗盡了自己幾乎所有的心力。
哪怕他已經在最后的三十六個時辰里,破開了“九境”,將《大衍秘典》修行到圓滿。
仍然精疲力盡。
但是巨靈臺上已經無人敢接近這位少年。
井月緩緩來到蘇水鏡的身旁。
他聲音沙啞,一字一頓道:“是我。”
月光曠野蘆葦蕩。
長夜醉酒白草圃。
她曾經問井月,那個黑衣人是不是自己?
當時他猶豫了,現在他給出了自己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