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伊人點了點頭,并沒有拔刀。
“具行勾搭東境的事情,你早就知道了。”
神秀閉口不言。
“東境的借火,與靈山彈劾宋雀有關……這就是佛門默許此事發生的原因。想要逼走宋雀,那么必須要一個足夠強大的推動力。”宋伊人盯著自己的師兄,“在送你上路之前,我要知道,這個瘋子到底是誰。”
神秀仍然保持著沉默。
而且閉上了雙眼。
朱砂忽然皺起眉頭,緊接著一步踏上前,她指尖繚繞著星輝,點在神秀的額首,卻被一道璀璨的金光彈開,女孩驚呼一聲,在短短的數個呼吸之間,禪子的面容變得一片枯敗,緊閉的嘴唇溢出了鮮血,而閉上的雙眼,再也沒有睜開過。
“捆麟繩”束縛之下,符箓陣紋會囚禁經脈,無法做到自盡。
而當神秀身軀癱軟下來的時候,那一圈捆麟繩自行松弛,朱砂陡然明白了一切。
“先天道胎……一開始就解開了捆麟繩……”
所有的對話,都是為了拖延時間。
神秀的竭力,憤怒,嘶吼,以及最后的平靜,都只是一場表演。
他從沒有寄希望于宋伊人拔刀殺死自己。
解開捆麟繩后,便開始無聲無息的溝通神海,斷絕心脈,直至此刻……迎接死亡。
這位極其年輕而且驚艷的道胎,在呼吸凋零之后,頭顱斜斜的垂落在地,衣袖之間飛出片片柔光,生于天地之間的道胎,得世間萬物的垂憐與喜愛,而此刻死亡,便回歸天地,塵歸塵,土歸土,星輝歸星輝。
霞光流淌飛逝,逆著大雨化為一片青鳥。
宋伊人沉默著伸出一只手,按向師兄的衣袍,卻沒有按到血肉,只按到了一片質地柔軟的衣袍,隔著袍子按到了地面。
靈山之中,極少數的人,檔案是神秘保存,而且嚴禁接近的。
自己當然是其中之一。
律子則不在其中,道宣是一個出身平凡普通的人,在年幼的時候,頗具心機的凈蓮曾經讀過道宣的情報文卷,這位未來律子完全憑借著自身的毅力和血汗,得到了靈山前輩們的贊賞,而“神秀”則不一樣。
他藏得很深。
像是一片深海,根本無從挖掘。
神秀的檔案是宋伊人都無法調動的絕密……沒有人知道神秀竟然是被邵云大師撿回來的孤兒,就像是沒有人知道神秀是禪宗為了爭奪佛子席位準備的“大殺器”。
他的命運就像是黎明大雨之中晦暗的光明,陰云太大,哪怕是光明本身,也無從看清方向。
神秀最終選擇了這條道路。
宋伊人拎起濕透的衣袍,緩緩站起,那件師兄曾經穿過的舊袍,浸染大雨,變得沉重,直覺告訴他,在神秀的故事之中,還有未完結的幾個疑點。
他拿著只有自己可以聽聞的聲音,在心底默念道:“孤驪山……部署……”
有人長嘆一聲。
聲音清稚,而且無奈。
披著麻布衣袍的少年,向著神秀“逝去”的地面方向輕輕揖了一禮,雙手合十,念完超度的經文,重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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挺直腰板。
云雀看著宋伊人,道:“我雖未入靈山,但聽完了剛剛的那些話,也明白了大概……如今我有一個問題。”
少年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遠方的古門,大火,還有綿延至山腳下的雷光。
他輕聲問道:
“如果寧奕先生打輸了,那么我們都會死。”
一陣沉默。
理論上來說,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