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奕也不開口。
開口者是闡述意志的戲子。
沉默者才是這場談判的主角。
……
……
寧奕的目光始終落在長桌盡頭……這場談判里的聲音似乎都與他沒什么關系,他望著遙隔千里外的年輕掌權者,隔著神海陣,無法看清太子模糊的面容。
太子是一個令人捉摸不透的聰明人。
他的態度總是搖曳在兩極之間,竹簡上的字句,單看其一,或像一只猙獰猛獸,不容抗拒,若是反抗便要被撕成碎片,千刀萬剮,又或像是春風拂人,字字懷柔。
這種“搖曳”的假象,其實本身就是一種極其“堅定”的態度。
順我昌,逆我亡。
自光明皇帝斬殺不朽,修筑倒懸海后,再無長生者,大隋皇權萬世長興,武夫即便修至涅槃境,亦無法與皇權對抗,有鐵律與皇座加持,天都自當為大隋天下之中心。
太子看靈山,看琉璃山,看東土,看東境,皆為膝下之壤。
若從,便贈予嘉賞。
若不從,便賜爾刀劍。
當云洵將天都真正謀求的那樁“交易”擺在長桌上的時候,云雀拎起的眉尖緩緩落下,他背后的僧袍苦修者,則是低下頭,默默等待著佛子的回應。
大殿外。
金易漠然靠在石壁之上,他手里握著足以掌控天都使團所有人生死的絕對“力量”,石階外的律宗弟子正在焦灼等待……他的面前倒映出一副模糊景象,通天珠內折射出的畫面并沒有傳遞出去,只有他一人能夠看見。
為了防止“情緒”的擴散。
如果這枚通天珠的景象向整座靈山都公布,所有人都參與到談判之中,那么這只使團大概率是走不出靈山城墻的了。
當云洵以神念激發第一枚竹簡內過分的“談判內容”之時,可能就會有苦修者不顧生死沖入大殿。
這其實不是為了保護“天都使團”。
而是為了保護佛子。
無論這場談判最終的結局怎么樣,他金易背后的律宗,以及相爭多年的木恒和禪宗,都必須要維護“佛子”的形象,將這場談判塑造成靈山急迫需要的成功案例……和或者不和,都是大捷!
當然,若佛子搖頭對著云洵說不,那么這只使團勢必要留在靈山了……等待天都下一只使團的求解,下一次的談判。
或者就直接是太子的怒火。
這就是這場大殿設防森嚴的原因。
云洵是情報司大司首,自身修為高深,已是星君,此次赴東土,攜帶的皆是天都情報司的精銳之師,若執意突圍,那么是有幾率沖破靈山城墻的。
宋雀不在,邵云師兄不可踏出光明殿。
禪律二宗若無提前應對,能否攔住,尚不可言。
在胡亂閃逝的思緒之中,背靠大殿,額首凝結汗珠的律宗大宗主,看到通天珠內的景象似乎發生了一些扭曲……
太子的聲音
(本章未完,請翻頁)
在大殿內輕輕響起。
“前幾日,有人入宮呈了一份書信。”
環抱雙臂的年輕男人緩緩睜眼,真摯望著云雀:“小雷音寺的事,很快會傳遍天下吧,靈山城得到一位地藏菩薩的同時,也失去了許多東西……比如本來就要被捧上世俗頂端的天才,比如積攢多年的愿力,再比如許多人都不相信的,虛無縹緲的氣運。”
殿外的律宗大宗主,眼神凝重起來。
靈山得地藏菩薩,是大氣運。
但失禪子,出內亂,大不詳,正值撥亂反正之際,天都若以外力攪局,靈山的氣運恐怕百年難平。
這句話在大殿內拋出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