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奕抱著丫頭。
枯瘦的身子,在風中輕盈的如一根絮草。
“虛云大師……就在那座靜室里么?”
寧奕有些恍惚。
為了這一日。
等了太久。
付出太多。
他的人生,從未有一刻,像今日這般……將希望栓系在他人的身上。
以至于他都不敢邁出腳步。
這世上最殘忍的事情,就是有了希望,然后失望。
他深吸一口氣,下定決心,抱著裴靈素,向那片光明翻涌的山壁走去。
宋伊人摟著朱砂,忽然抬頭,朝著抱著丫頭的那道背影,大聲喂了一聲。
寧奕停住腳步。
“姓寧的……”
宋伊人欲言又止。
“我的病真的是師祖治好的,我沒有騙你。”
寧奕沒有回頭,輕輕嗯了一聲。
他知道宋伊人的意思。
在東行的這一路,有太多的欺騙,“戒塵”撒下的彌天大謊,將自己的最大希望也囊括在內了。
萬一虛云也是一個謊言……
那么一切就都破滅了。
寧奕聲音沙啞的笑道:“我知道的……虛云大師能治好丫頭。”
這一次宋伊人沒有開口了。
沉默了很久。
他只是聲音漸小的說了五個字。
“我等你出來。”
……
……
那座布滿青藤的石室,并沒有因為沉寂了太多年而老舊。
相反,光明鑒轟開了石門之后,這些歷經幾多枯榮的藤蔓,再一次煥發了生機,蘊含著“生滅意境”的那片光明,被囚壓在這座靜室太久。
陰和陽,本就不應該分開。
生和死,亦是如此。
這是一個完美的輪轉。
虛云的“生滅”意境,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沖出這座石室的光明,給予佛門信徒“生之力”,而對于那些異教徒而言……那片光明,就是一場宣判死刑的浩劫。
根本容不得他們拒絕。
直接打得灰飛煙滅。
這一點,與執劍者的“神性”,有異曲同工之妙。
煙塵彌漫中。
一個不算高大的身影,摟著一個相當瘦小的女子,踏入十六年來,無人進入過的“石佛靜室”。
寧奕的心弦始終繃緊。
其實他不笨的……虛云大師一直沒有出手,若是一早就知道了戒塵這位孽徒在靈山做的事情,又怎會無動于衷?
留下“光明鑒”和“手札”,其實已經是不得已而為之的“后手”。
在邵云逝去的時候。
寧奕就猜到了……這位靈山師祖可能已經離開人間了。
但他不愿意相信。
直到……他親眼看到,那具盤坐在石佛靜室內的枯敗老人。
一尊安詳的,衣袍完整的,石佛。
虛云已經逝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