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奕陷入深思,但零星的想法浮現,殿上便響起了一個不太和諧的聲音。
“殿下。”
原來是李長壽站了出來。
這位小閣老飲酒之后,似有些許醉意,禮數仍然周全,揖禮之后,發自肺腑的恭聲道:“西嶺偏域,往年大寒,常年饑荒,自殿下登位,三年風調雨順,百姓幸福安康,今年家家戶戶懸掛燈籠,共慶喜年吉祥,能有如今模樣,全得益于殿下——”
語調激而不昂。
真情實感,相當動人。
只不過這番話說出來,頗有些肉麻,殿上殿下安靜聽著,太子笑了笑,舉杯示意李長壽不用那么拘謹,道:“小閣老即位之后,功績顯著,西嶺豐收,有你苦勞。”
“不過……近日微臣夜不能寐,有一事想在殿上訴之。”
李長壽雙手捧拂塵,低頭將其舉過頭頂。
太子淡淡道:“但說無妨。”
“微臣即位之時,正值西嶺閣變,太和宮主不幸逝世……留下一女,名為玄鏡。”李長壽得了授意,于是抬起頭,將這樁舊事娓娓道來,“以道宗規矩律法,太和宮主若是罹難,便由其女繼承宮主之位,只不過玄鏡下落不明,微臣苦尋數年,仍然未果,于是太和宮宮主之位,便一直空懸。太和一日無主,道場弟子,受庇百姓,便一日難眠。”
寧奕和聲聲慢對視一眼。
來了。
果然,該來的總會來。
此言落下,之前目睹殿宴開始前,李長壽和書院菩薩蠻言論的那些官員,便齊刷刷將目光投向了谷小雨身旁的小姑娘,那些不明所以的老狐貍,也是剎那明白了小閣老的意思。
太子也瞥了一眼玄鏡,示意李長壽繼續說下去。
“不過此番入都,微臣得了消息,原是書院當年收留了此女,院長蘇幕遮與太和宮主乃是舊友,于是收了玄鏡,賜號菩薩蠻。”李長壽說到這里,便有意識停住。
“玄鏡未死,太和有主。”太子微笑道:“這是好事。”
李長壽也笑了。
他望向玄鏡所在的位置,小姑娘原本鎮定無比,但此刻神情緊張起來,盯著李長壽,那張笑臉仿佛要將自己吃了一般——
“西嶺太和宮道域,水深火熱,只等宮主回歸。”李長壽微微揖禮,沉聲道:“既然找到了太和宮主,那么殿宴之后,便請書院將玄鏡送回吧。”
玄鏡的小臉蛋忽然變得蒼白。
琴君緩緩站了起來,“李閣老,這似乎與我所得到的消息不太一樣。太和宮無主,道場荒蕪,那么這些年征收的巨額稅銀,消耗的大量資源,又是從何而來?”
她從袖中取出一份案卷,由海公公接手,呈遞上去。
太子微微翻閱。
這份案卷里,以太和宮主名義,從天都預支了大量的銀兩。
其實這筆賬他知道,李長壽接手道宗,打點人脈,需要大量的財力支持,他作為紅拂河主人,自然要鼎力相助,只不過任何開支,都要有所名目……包括李長壽即位之前所謀略的叛變,策殺太和宮主,改變內閣風向,扶持何帷何家,來幫助他接手道宗。
只不過有一條漏網之魚。
若是當初連玄鏡也殺了,便不會有今夜之事。
換而言之,此事做成了,是太子謀略之功。
但若是有漏,便只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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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李長壽自己來抗,決不能泄漏到天都頭上,更不能涉及到自己身上。
如今這本假賬,被書院無聲無息查了出來,還擺在了自己的面前。
太子沉默翻完,望向李長壽,示意將這份案卷送到他面前。
后者翻了賬簿,神情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