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沒有人知道,接下來他會說什么。
三司六部,昆海樓使,所有人皆是神情惘然,彼此對視。
還有一人?
殿下刻意要點出名字,感謝的人?
張君令捻了一枚櫻桃,緩緩咀嚼,青白布下的神情,下一刻變得呆滯。
“我的老師。前任蓮花閣閣主,袁淳先生。”
長陵行刑那一日。
李白鯨臨死之前,給自己的兄長留了一句其心可誅的“好言提醒”。
坐在他們位置上的人,誰還能沒有幾個秘密呢?
站得越高,越是如履薄冰,須得事事謹慎,一旦有絲毫差錯……便可能會被人掀翻下來。
這一句勸。
太子聽進去了,而且記下來了。
事實上他已經察覺到了“端倪”,監察司,昆海樓,公孫越,張君令……有些事情并不需要那么明確的證據,只需要一個模糊的感覺。
以太子的身份地位,做很多事情的出發點,就只是一個敏銳的直覺罷了。
有人在查自己春風茶閣暗室的秘密,他已經有了所謂的懷疑對象……在這個直覺浮現的那一刻,在懷疑對象具象化的那一刻,一場無形爭斗,博弈,便重新開始了。
暗查與明擋,權威和意志……經歷了這些,太子已經機械麻木,同時疲倦無比,這十日來,他始終在思考此事該如何處理。
而今日長陵一行,登山下山。
他已經有了答案,也立下了決心。
“吾師袁淳,三具分身……”太子當著群臣之面,輕聲將自己的秘密抖落,“仍有一尊留守天都。”
此言一出。
滿座嘩然。
張君令默默“望”向太子。
她沒有想到,李白蛟竟然會將這真相主動說出。
寧奕也沉默了。
這……的確是一個需要立決心的事情。
“先生身染重疾,不可出世,于是深居春風茶舍府邸,避世不出,他曾嚴厲立下訓誡,不見世人。”李白蛟輕聲道:“但今日之勝……有吾師一份功勞。今日之后,拓碑留名,當有此名。”
庇護大隋國運萬年綿長的鐵律符紙,曾有這么一句著名的釋言。
“天都城內,無秘密。”
其實這番話,不是留給廟堂群臣的戒律,也不是用來警告城內百姓,謹言慎行。
這句話,是光明皇帝所留下來的警言。
是留給后世掌權者的智慧——
君主與庶民無異。
坐在高處的人,若想見眾生,須要先見光明。
不等太子說完——
“殿下。”
一道清脆聲音響起。
顧謙身旁,一位窈窕白衫女子,緩緩站起。
宴席風過,吹動張君令鬢角兩抹龍須。
她開山見山地問道:“既然先生還活著……不知我可否見他一面?”
李白蛟沉默地思忖了一剎。
他笑道:“自然……可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