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到底是余青水神魂里的一場夢境。
還是如阿婆所說,真實發生過的一段時空?
“既然江底的那些東西,為了這朵南花而癲狂……那么何必要現在殺死花婆婆……”少年望著寧奕,誠懇道:“沒有人比她更在乎這朵花……且讓她待在這里吧……”
寧奕沉默下來。
蜷縮身子的花婆婆,龜縮在凹坑里,她忘我地注視著自己手臂那猩紅的南花,根莖汲滿鮮血,飽滿地有些嚇人,但依舊沒有花瓣開出。
老人只是重復著喃喃幾個字。
“花要開了……”
“花要開了……”
這里的每一具白骨,臨死之前,或許都重復著同樣的話語吧?
望著這個老人,心中說不清是憐憫還是厭惡。
寧奕最終收回了細雪。
……
……
漲潮日。
天地昏暗。
整座勐山小鎮,似乎都感受到了地底蟄淺的力量在蘇醒,一股緩慢而又無可抗拒的波動力,推動著山體轟鳴。
天幕低沉,黑云摧枯拉朽地壓過山頂。
抬起頭,往日輝光消弭,只有無邊無際的長夜籠罩。
整座小鎮的遷移緊張地進行著,一位容貌絕美的女子,負責帶領群眾轉移,在她的帶領下,所有人都安靜無聲,快速地行進著。
只是每一位勐山小鎮上的原住民,在行進之前,偶爾抬頭,都會感到巨大的壓迫感。
這哪里是漲潮?
簡直是天將塌陷!
江潮不再平寂,大起大落,沖擊山岸,栓系成長線的木桶陣繃緊之后,只不過與江潮數個回合的拉鋸沖擊,便被蕩成一個滿圓,看起來隨時會崩開——
在滿圓繃緊的起始點。
少年和蓑衣老叟,站在雨幕中。
九叔杵著長竿,噼里啪啦的雨珠敲打在蓑衣之上,蕩出雪白的細長弧線。老叟沉默肅立,望向碼頭盡頭的男人,神情凝重,滿是敬意。
一襲黑衫,隨風飄搖,如潑墨一般。
黑衫主人的雙腳,卻如鐵釘,牢牢釘死在原地。
寧奕長發盤在腦后,以一根黑色發髻別住。
他單手輕輕握著細雪,握著劍柄的五指依次松開,復又攏緊。
他在呼吸。
細雪也在呼吸。
一人一劍,彼此融成了“整體”,在層層江水的沖擊之下,不動如山。
碼頭已經被江水淹沒,遠遠望去,水波蕩漾,寧奕便像是站在水面之上,天頂黑云壓得低沉,他像是一個人,在對抗整座世界。
壓抑到了極點。
天光徹底黯淡,世界陷入黑暗的那一刻,江面之上,涌出了一抹陰翳。
江心之中,有什么東西在擰轉,水波翻涌,逆成龍卷。
數萬枚漆黑鱗光,從擬龍卷中抖落,江波起伏,時而堆砌如高樓,時而下陷成低谷,于是這萬枚鱗光,隨波起伏,抵壓成刃,迸發出簌簌簌的尖細聲音。
切斬這霧江的霧氣,吞噬著所有的一切。
寧奕平靜凝視著眼前滔天而來的巨浪。
在這勐山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