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做了一個決定。
而在這個決定落下,這個念頭抵達的剎那。
他抬起頭。
“轟隆隆——”
頭頂毫無預兆響起震耳欲聾的破碎之音!
一片巨大的陰翳,長嘯著撞破寂滅的光陰長河。
寧奕臉上沒有絲毫意外神情,反而無比平靜。
他輕聲笑道:“你……來了啊……”
……
……
“咚”的一聲!
沉悶如敲鼓。
但敲的,卻是血肉之鼓。
北境長城,天外天,一座巨大黑色華蓋陣法,籠罩而下。
龍袍白亙端坐在一尊黑龍皇座之上,高高在上,俯瞰萬物生靈。
在他背后,一雙金燦羽翅緩緩扇動,席卷湮滅之風,一枚枚翎羽不斷自金翅中脫落,列陣在男人面前,仿佛一柄柄鋒銳劍器,可供他挑選。
白帝神情平靜,宛若看戲。
他輕輕彈指,一縷金芒掠出——
“嗡”的一聲!
翎羽飛劍瞬間破空而去。
黃沙陣陣,濺起一蓬鮮血。
金燦的血液,翻滾在沙塵之中,顆粒飽滿,宛如一顆顆舍利佛珠,散落而下,不斷彈跳,卻不曾融于塵土。
一道干枯身影,盤坐在黃沙之中。
披在肩頭的青衫早已震碎成齏粉,座下蓮花更是四分五裂。
金剛佛骨,裂縫之中,密密麻麻插滿翎羽。
云雀……像是一個刺猬。
不斷有滾燙的金燦佛血,自傷口中滲出,聚少成多,潺潺而下,最終覆蓋渾身。
佛血干涸之后凝固成痂,像是一件金色的盔甲。
這件“金甲”……纏繞血氣,觸目驚心。
原本懸浮于云雀背后的那尊巨大地藏菩薩法相,仍然巍峨,仍然手持佛杵,鎮守八方,但虛幻到只剩一縷淺淡煙氣,帶上了七分死戰悲涼,看上去……隨時可能破滅。
僧人沐浴鮮血,閉著雙目,雙手顫抖,緩緩合十。
“一萬七千四百零八……”
一枚翎羽,是為一劫。
白帝籠陣,拉開陣紋,將云雀困在陣內。
一共刀割劍殺,一萬七千四百零八下。
而地藏菩薩,不聞不問,不躲不閃,坐落在北境長城陣外,以肉身硬抗,為城內兩千陣紋師,守住最后那片安寧。
如今油盡燈枯。
只剩……最后一口氣。
滔天沙塵,席卷如潮。
僧人重重咳嗽一聲,本來應該咳出一口鮮血……但此刻,一片嘶啞。
血流盡了。
“怎么,這就撐不住了?”
白亙淡淡一笑,道:“佛門說,要成菩薩,先經恒河沙劫,十三億四千四百萬。如今只是萬分之一,便承受不住苦痛了?”
云雀沒有開口,他已沒有更多的力氣開口。
一殺又一殺……
白亙愿意與自己玩這一場虐殺游戲,他便愿意以肉身抗劫,為北境飛升,拖住每一分寶貴時間。
而此刻。
白帝已沒了更多耐心。
他緩緩叩指。
始祖的完美之血,在額心翻涌,背后羽翅瞬間拆分,化為數之不清的翎羽,瞬間席卷成一場風暴,將方圓數里盡數籠罩。
“涅槃……與生死道果,可是天塹啊。”
白亙輕輕道:“地藏菩薩,我送你一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