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們會委屈嗎?明帝有些許的怔忪,原本給趙玉澤夾菜的手停了下來,她想了一瞬,沒想好要怎么回答,她不想出語駁斥陳語易,以免顯得自己太霸道,可也不想說認同的話,當著孩子們的面贊成陳語易,對教導孩子們沒有好處,只好暫時地沉默了下來。她也知道沉默會顯得冷淡,可她以為房中這么多人,她沉默了,就會有人替她跟陳語易應答,不料,好大一會兒的功夫,她只聽到房中清淺的呼吸聲,余下的一概沒聽到,情況不大妙啊,她掃了一眼席面,見安瀾、趙玉澤、董云飛、林從、沈知柔全都一副與己無關的模樣,自在坦然地繼續用膳。就連被連帶提起的冷清泉都氣定神閑地保持著微笑,悄然拿了個勺子喂小皇子喝湯。
一個兩個的不說替自己解圍,全都裝沒聽見,果然自己這兩年太縱容他們了,縱得他們不時刻緊張她了。她一邊氣哼哼地想,一邊自暴自棄地琢磨自己是不是也可以裝作沒聽見?她輕輕拿起筷子,當作剛才什么都沒發生過的樣子,然而,她剛夾起一個芋圓還沒來得及送到嘴里,便聽陳語易嗤地笑了一聲:“陛下覺得臣侍所言不對?干脆不想搭理臣侍了?哎喲,臣侍還真是命苦啊,才二十六歲,妻主就懶得理了,再過上個三四年,還不知道被扔到哪個犄角旮旯去呆著呢。”
陳語易話說得尖銳,綿長和柔的聲調中透著一股酸澀凄苦,聽得她極為不舒服,不知道他只是隨口這么一說,還是心里真的有這樣的憂懼。
她注意到在桌子右側坐著的林從聽到陳語易的話想要開口勸解,但董云飛沖林從使了個微不可見的眼色,林從便把花瓣一般的淡粉色精致薄唇抿上了。
沒人支援,陳語易又這么講,她就不能不回答了,把芋圓重新放回盤子里,她急切地表態:“朕沒有不理小語,只是朕和小語的想法不同,朕不想當著孩子們的面跟小語爭論,回頭朕去筠華殿里,再同小語慢慢講。”
她以為這般解釋后,陳語易就會放過她了,哪知陳語易聽后臉上的神情更加地氣惱了,自己這是哪里說錯話了?
她還沒來得及反思,便聽陳語易以極為痛心遺憾的語氣指責道:“陛下怎么教導公主,臣侍管不了,可是陛下對皇子這般苛刻,臣侍說什么也不能贊同。長樂才幾歲,陛下就嫌孩子胖了?每日里不準孩子吃飽不說,還讓淑君帶著孩子去跑圈,孩子這么小,跑一圈就累得喘氣,淑君還堅持讓他跑五圈,跑完圈孩子吵著腿疼,侍兒們瞧著都落淚,陛下壓根兒不管,陛下這顆心啊可是越來越狠了。”
哎?泉兒是不是過于嚴厲了?她之前聽兒子跑三圈都覺得有些多了,哪想到冷清泉得了她的認可居然增加到了五圈,她正在思索五圈有沒有二里地,便聽安瀾低聲制止道:“文卿,孩子們都在呢。”
陳語易聽了有些反感地勾了勾嘴角,卻很快地嘟起了嘴巴不再言語。
她見狀用眼神向安瀾示意不妨事,她知道安瀾的意思,陳語易當著孩子們指責她狠心,從小了說是不給她留面子,往大了說是當著孩子忤逆天子,給孩子們樹了一個不好的榜樣,可就此不談,似乎也不妥當,孩子和后宮,在她心中的份量是不分軒輊的,她關心孩子的成長,也在意后宮的心思。
安瀾得了她的示意,就看了看孩子們。孩子們此刻全都停了用膳,一個個支棱著兩個小耳朵無比專注地關注著御席上的動靜,安瀾便問冷清泉道:“孩子們都吃好了嗎?吃好了的話,請淑君帶他們去辰兒房中玩耍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