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語易挑了挑細長的眉毛,沒講話,薛愷悅見他今個兒穿了一身天青色繡銀杏葉圖案的織錦禮服,頭上戴了個簡潔大方的青玉冠,臉上不施鉛朱,手上也了無裝飾,看上去比前幾日所見更為沉穩,也更為清貴,暗道陳文卿經此一回,可是更有味道了,陛下若是見了,沒準兒會比以前更喜歡。
薛愷悅心里正不知是何滋味,就見右手第三席上韓凝騰地一下子站了起來,大聲質問安瀾道:“皇后說要大家賢惠大度,無妒無忌是什么意思?難道是讓我們任由妻主娶側納侍嗎?”
安瀾看了韓凝一眼,淡淡地道:“韓將軍你理解無誤,本宮就是這個意思。”
韓凝聽了越發地提高了聲音指責道:“憑什么?憑什么男兒就要由著女兒娶側納侍?不同意就是不賢惠?男兒們一樣為國效力,一樣為民做事,還要生女育兒,操持家事,里里外外的比女兒們辛苦多了,憑什么就要受委屈,憑什么就非得跟人共侍一妻,憑什么女兒就能夠三夫四侍,男兒就只能從一而終?”
韓凝的話一說完,安瀾的臉色就沉了下來。薛愷悅看看趙玉澤,小聲問道:“皇后會不會發火?”韓凝雖然脾氣暴躁,但畢竟是他當年的老部下,一起北征西討,出生入死,若是當眾被安瀾懲罰,那他要不要出面求情呢?
趙玉澤則低聲問他:“陛下那天是怎么說的?只說讓皇后教導大家嗎,允不允許皇后管教大家?”
薛愷悅搖頭,明帝那日確實沒提管教懲戒的話,但皇后身為天下男兒的表率,本就有權力對任何男兒進行管教,這是皇后的職權,便是明帝也不好過于干涉的,他手心里捏了把汗,一瞬不瞬地看著在正坐上神色沉郁的安瀾。
安瀾盯著韓凝看了一會兒,方才冷聲道:“韓將軍,姚天乃是女兒天下,女子為尊,男子為卑,女子娶夫納侍,男子相妻教女,自古而然,天經地義,韓將軍若是對此有疑問,看來是男德學得少了,本宮勸將軍,得空的時候把這《男則》《男誡》多背上幾遍,免得下回再說這種貽笑大方的話。”
沈知柔低聲道:“皇后平日里很少這樣子說話,今個兒看來是有意要教大家學乖了。”
薛愷悅聽了就有些擔憂,若是安瀾打定了主意要管教這些桀驁不馴的男兒,那怕是不好收場。
韓凝還未坐下,蘇泓就跟著站起來了,蘇泓的聲音不如韓凝的高,說出的話卻比韓凝更為尖刻:“皇后這意思,是不是從此之后妻主要娶小納侍,我們做夫郎的不能說一句反對的話?倘若說了便是男德有虧?若是這么著的話,男兒家給人做夫郎可沒什么意思,大家不如都去學爾雅不要嫁人好了,不嫁人日子還過得清靜。”
蘇泓這話說完,安瀾就冷冷地看了蘇泓一眼,冷聲道:“蘇泓你坐下,你便是不能賢惠悅納,也莫要多話,男大當嫁女大當婚,方是姚天正理,你莫在此倡歪理邪說誤導男兒。”
蘇泓聽了就賭氣般地坐了下來,許是看安瀾批評蘇泓,右手第四席上就有個男子坐在位子上對著蘇泓冷嘲熱諷道:“蘇正君,你自己不賢惠,管妻主管得跟老鼠見了貓似的,不說反思你自己,居然慫恿別的男兒不嫁人,這想法也真是夠可笑的,我要是你岳丈啊,早就讓你妻主休了你了,哪里能由著你在外面丟人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