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因為你們倆抬箱子的動作比別個慢了些,宏兒就把你倆告到皇后那里,皇后就要打發你倆去守皇陵?”董云飛把兩個侍兒喊到殿內,關上門細問原因。兩個侍兒垂首彎腰立在一旁,眼睛盯著繡有一鶴凌云圖案的地毯,話說得吞吞吐吐,看得薛愷悅疑云大起。
“主子,奴才們不敢欺瞞主子,奴才們確實不曾做錯什么,今個兒抬箱子動作遲緩的也不止奴才兩個,不知為何,那宏兒不管別人,偏要針對奴才們,皇后主子,皇后主子他問知奴才是熙和殿的,也對奴才們疾言厲色,一毫都不肯寬貸,奴才愚鈍,不知道皇后主子何以發這么大的火。”兩個侍兒聲音越來越小,說到后來都睜著一雙水汪汪的眼睛,咬著嘴唇,小心翼翼地觀察著董云飛的神色,看上去委屈得不得了。
薛愷悅在一旁有點聽不下去了,喝問道:“皇后是什么身份,犯得著針對你們兩個嗎?還你們兩個愚鈍,本宮看你們不是愚鈍,是聰明得過了頭,指望著挑撥主子們的關系來脫你們兩個的罪責!”
薛愷悅雖說性情剛直,但甚少對侍兒們疾言厲色,這兩個侍兒又不是他殿里的,平日里從未見過他發火,此刻他猛地一聲喝,兩個侍兒都打了個哆嗦,一個年紀略大點的膽子小些,一個趔趄就歪在地上了,順勢就跪在了那里,頭也不敢抬,肩膀顫顫地抖,瞧著越發地可憐。
董云飛輕輕地喊了聲:“愷哥!”
薛愷悅見狀,也知道自己的言辭有些過激了,只是他仍舊覺得這兩個侍兒沒說實話,若說安瀾知道這兩個侍兒是董云飛的人,格外嚴厲些,好提醒董云飛不要恃寵生嬌,這他是信的,但若說安瀾為了敲打董云飛,就把兩個侍兒打發到皇陵去守陵,他是不信的。皇陵是什么地方,那是發遣有罪的天子御侍、內侍省官吏、宮中侍兒、御前侍衛們的地方,凡被發遣去皇陵的,十個有九個就老死在皇陵里了,這兩個侍兒大的不到二十歲,小的才十六七歲,正是才開的花朵,安瀾怎會如此狠心?
薛愷悅看看董云飛,沖他微微地搖了搖頭。
董云飛看看這兩個侍兒,冷聲道:“你們倆究竟做了什么事,惹得皇后動怒?你們趁早老實告訴我,若是能轉圜的,我自會為你倆求情,倘若你倆執迷不悟,堅持不讓我知道真相,那我就愛莫能助了,翌日一早,你們收拾行李,去皇陵就是了。”
兩個侍兒聽了,臉上都白了一白,卻都抿緊了唇沉默不語,可終究年紀都不大,沒多大一會兒,腦門子上都是汗珠兒。
董云飛冷眼瞧著他們,并不催促,只親手給薛愷悅倒了杯茶,若無其事地道:“愷哥喝茶,嘗嘗我親自做的茶怎么樣?”
薛愷悅看這茶水的顏色說紅不紅說黃不黃,又是現成的,一絲熱氣都不冒,便有些疑惑,舉杯飲了一口,果然沒一毫茶葉的清香甘甜,倒是又酸又涼,像吃了口酸菜一般。他忙把茶杯放在一旁的小幾上,吐著舌頭嗔道:“你這是弄的什么茶?怎么味道這般怪怪的?”
董云飛一探身看著他微笑,獻寶般地道:“我也不知道叫該叫個什么,里面放了好多東西呢,有檸檬有決明子有荷葉還有山楂和陳皮,荷葉是我去御花園湖中摘的,其他幾樣都是我親手洗的,你喝著怎么樣?”
自己要說好喝,那絕對是口是心非,可若說不好喝,董云飛就這么頂著一雙吸魂攝魄的桃花眼巴巴地看著自己,既像勾人的妖精,又像等著長輩表揚的小孩子,薛愷悅猶豫了起來。然而他終究不是那種會扯謊的性格,半晌后,仍舊搖頭道:“太酸了,不好喝,你下回別做了。”
董云飛噗嗤一聲笑出聲來:“果然宮里只有愷哥最正直!”
“唉?”
董云飛卻不再看他,轉頭看向那兩個侍兒,聲音比方才更加嚴厲:“英貴君向來有一句說一句,連他都認為你倆沒說實話,你倆還不趕緊如實講來!”
那兩個侍兒聽了就有些撐不住,小點的侍兒囁嚅著道:“奴才們這就把話全講了,主子別生氣,好歹救救奴才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