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迥兒絲毫都不畏懼地道:“主子,主子你便是懲罰我,可是皇上是因了你才得病的,這個事實,你還能改變得了嗎?主子,你別說趕我走,你就是挽留我,我也不會留你這里了,你太讓我失望了,我不能給一個我看不起的主子做奴才。”
那迥兒說完,屈膝一禮:“主子,我這就去收拾行李,明兒一早就去內侍省請求脫役,主子你不用煩我。”
自己竟要被這樣一個毛頭侍兒看不起了?薛愷悅苦笑了一下,沒說話,算是默許了。
那迥兒見他沒有不同意的意思,一轉身就大踏步離開了。皎兒和露兒都有些懵怔,指指這侍兒的背影道:“主子,您就放他就這么走啦?您不怕他出得宮去說您壞話?”
薛愷悅無奈地道:“他自己要去辦脫役,我豈能攔得住?宮里沒有硬攔著人不準脫役的道理。”
皎兒聽了,一跺腳:“主子,您也太大方了!”
薛愷悅輕輕搖頭,低聲道:“皎兒,你別說了,你們倆先去用膳吧,等那些帖子干了,你和露兒就給皇后送去。”
皎兒一愣:“什么帖子,主子?”露兒卻比皎兒機靈,拉著皎兒的袖子一指長條桌子。
皎兒就奔上前去,看了又看,再奔回來的時候就帶了哭音:“主子,您方才怎么不給迥兒那小蹄子看這個?讓他這么誹謗您!”
薛愷悅聞言嘆了口氣。
給迥兒看?有必要嗎?他的天子都病著了,他還在意這些虛名做什么?倘若他的天子能夠平安,他便是被全天下說成是狐貍精,又怎樣?倘若他的天子不在了,他便是被千秋萬世尊奉為一代賢君,又有什么用?
紫宸殿中,安瀾守夜。明帝把白日里朝堂上的安排,簡單跟安瀾講了,又問了下宮里宮外的情形,便覺精神短促,由安瀾服侍著用了一頓晚膳,就覺得渾身乏力,只來得及囑咐安瀾讓宮侍們再搬張長榻過來,莫再坐在寶座上守一整夜,就又昏昏睡了過去。
安瀾一邊吩咐宮侍們去別的殿里搬小榻,一邊淚流滿面,他的月兒,自己都病得發昏了,還擔心他坐著守夜太累,這樣體貼的人,一旦撒手去了,讓他如何過日子?
宮侍們把長榻搬回來的時候,守衛報說碧宇殿的侍兒前來送東西,他聽了,便讓他們把碧宇殿的侍兒帶進來說話。
進來的兩個侍兒,都是他認識的,一個是常往他殿里去的露兒,一個是最得薛愷悅信賴的皎兒。兩個侍兒給他行過禮后,就將帖子呈了上來,他初始不在意,及至打開一看,就不由得吃了一驚,將幾道帖子全部看過,心里面就又是感嘆又是難過,吩咐宮侍去傳御前侍衛統領凌影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