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帝暗暗點頭,澄之比前兩年有城府了,前兩年簡直是把所有的事都掛在臉上,讓她總是忍不住擔心他會被人欺負。
“陛下,這是新方子煎的藥,陛下請用。”秦史二人并不理會她和江澄之間的對話,史燕夢把藥碗遞于秦夢菲,秦夢菲半彎著腰等著她服用。
“扶朕起來”,藥碗仍在散發熱氣,但明帝很有些迫不及待了,便看著江澄吩咐道。江澄上前扶起了她,史燕夢很有眼色地走過來把軟枕給她逐個放好,江澄這才接過秦夢菲手中的藥碗。
江澄不是個會服侍人的,喂藥的動作很有些生疏,不是偏快就是偏慢,好不容易把速度放勻了,卻又一勺子滿一勺子淺的,秦夢菲和史燕夢初始沒說什么,待江澄喂到一半的時候,秦夢菲就開口調侃道:“江相拿勺子的動作,一看就是十指不沾三春水,平日里一點家事都不干的。”
明帝聽了,不待江澄回答,就瞥了秦夢菲一眼,“江卿忙朝政都來不及,做家事做甚?”秦夢菲聞言就訕訕地笑了笑,不再說話。
藥飲完了,秦夢菲把藥碗接了過去放在一旁的小幾上,江澄拿起小幾上的蜜餞:“方才慧卿派人送來的,陛下嘗嘗看喜不喜歡?”
明帝搖頭:“朕今個兒不想用這蜜餞,江卿讓人收起來吧。”柔兒做的蜜餞,她豈有不喜歡的?可她一旦有個長短,只怕有心之人會順藤摸瓜追究柔兒。
江澄見她如此說,并不堅持,起身把蜜餞端了出去,卻又很快地折了回來,看樣子并不打算離開。
明帝顰眉,“朕這里無需江卿服侍,江卿請去處理公事,秦史二卿留下照料朕即可。”
“陛下,臣怕陛下用了新藥方會有異常,還是讓臣留下伺候吧。”江澄聞言看著她請求,聲音中很有些哀懇的意思,聽得她心頭大為不忍,卻仍堅持著不肯松口,“江卿這意思,朕服此藥方定有危險不成?果然如此,江卿留在這里又能做什么?江卿一不懂醫理,二不懂藥性。”
江澄聽了,果然怔住了,神情訥訥的,看上去很有些不安的樣子。明帝微微嘆氣,不是她狠心,非要趕他回去,實在是面前這傻子以男子之身,做了左相,推動朝廷頒布新戶婚法,為男子爭取權益,不知觸動了多少人的利益,朝野上下想要除去他的人不知有幾,他便是全然置身事外,她都未必能在過身后保他周全,他還要留在這里,給政敵們送靶子?他便是不愛惜自己的性命,也當想一想小皇子,永和那可憐的孩子,無母無父,要怎么長大?
“陛下,臣夜里已把今日的公務處理得差不多了,柳相此刻在政事堂里坐著,若有新的公務,柳相會處置的。”江澄呆了片刻,卻并不告退,似乎不懂她的意思,用一雙有著重重的黑眼圈的眼睛瞧著她,認認真真地跟她頂嘴。
明帝越發皺了眉,江澄容貌不出眾,但不管是臉龐五官還是身材體形都沒什么大的瑕疵,屬于那種乍一看不驚艷,細看下卻也挑不出什么大毛病的類型,這兩年更是注重保養,日常瞧著不怎么顯年齡,此刻卻頂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一臉疲憊。他這是當自己還年輕嗎,這么放心大膽地糟蹋自己?
“江卿留下,秦史二卿去外間坐著。”藥勁兒還沒上來,明帝此刻沒什么異常的感覺,卻也沒什么氣力,只想即刻再睡上一覺,既趕不走江澄,便簡單了當地逐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