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愷悅一邊慶幸感嘆,一邊用眼睛盯著臺階上的陳語和和最前排的高謹、岳曄幾個。陳語和鐵青著一張臉,看樣子很生氣,銳利的視線不斷地向眾人掃射。
而高謹大概不是個體力充沛的男兒,手扶著岳曄的肩膀不斷喘氣,整個人看上去有氣無力的樣子,安清的體力似乎更差,半個身子都靠在了顧玚身上,顧玚拼命地搖團扇給兩個人扇風,口里憤憤不平:“關尚書再不出來,就有人要中暑了,他也不怕出人命。”
“他怕什么,他就是要熬著我們,熬得我們受不了了,乖乖聽他的。”安清的聲音細細的,若非薛愷悅聽力極佳,都很辨別出來安清究竟說了什么。
顧玚一聽就急了,提高了聲音道:“他怎么這么陰險,虧我之前還以為他是個光明磊落的男子,哪知道凈干這些上不得臺面的事。”
“這主意多半是跟皇上學的,我聽岳母說皇上想讓官員們同意收官戶的田畝稅,把大家關在大殿里,一天都不讓出來,后來大家餓得受不了,就妥協了。”安清聲音平靜,聽不出來有什么不滿。顧玚和岳曄顯然也是知道此事的,兩個相互看了看,顧玚問道:“難道咱們今個兒也妥協了不成?”
岳曄高聲道:“想讓咱們妥協,可沒這么容易,呼,這個斗笠累死我了,阿謹你抬胳膊,我把這斗笠給摘下來。”高謹聽了軟綿綿地從岳曄的肩膀上把手挪開,這一沒了支撐就沒能站穩,腳下一個趔趄,若不是顧玚伸手拉了一把,高公子就要摔倒了。可顧玚左手扶著高謹,右邊身子上扛著安清,看上去也是吃力的很,扇子都搖不動了,軟塔塔地垂在身側。
薛愷悅見狀暗道看樣子這些男兒是撐不下去了,此時若有人推他們一下,他們立即就會打道回府了。他看了看身邊的兩個宮侍,低聲吩咐道:“梨秋,你去給”,才說到這里,就見刑部衙門的大門吱扭一聲打開了。
站在臺階上的陳語和似乎沒有想到刑部大門會忽然間打開,一扭頭就往臺階下面跑,看樣子被嚇了一跳。待陳語和在臺階下面站定,薛愷悅便見刑部衙門中走出來兩個男子,他微微凝神一看,發現這兩人他都認識,一個是左相江澄,一個是吏部司封郎中顧璟,嗯,好像是司封郎中吧,天下太平后,顧璟和陸心妍一個升任為司封郎中,一個升任為司勛郎中,他總是把他們倆弄不清楚。
“江相和顧公子怎得在刑部衙門里?”
“關尚書呢?關尚書怎得不出來?”
男兒們紛紛驚叫起來,然而沒等他們向臺階上的人發難,臺階上的江澄就抱拳向臺階下眾人團團一揖,笑呵呵地開了口,“各位正君、各位公子,大伙辛苦了!這樣熱的天氣,大伙來刑部衙門觀看審案,本相又感動又佩服,各位正君當真是急公好義樂于助人的好男兒,我凰朝男兒都像各位正君這般急他人之所急想他人之所想,為受苦的男兒打抱不平,那天下哪里還會有不平事?可是佩服感動之余,本相也替各位擔心,各位都是嬌生慣養的官宦公子、金尊玉貴的世家主君,哪里受過這樣的苦?本相真怕各位再站上半個時辰,就要體力不支了。若真有人中暑暈倒,別說各位的母父、妻主知道了心疼,便是本相也于心不忍。本相既敬重各位的義氣,又要為各位的健康著想,和顧公子商量了下,決定請二十位正君隨本相一同進入刑部衙門觀審,其余各位敬請回府歇息,本相已命人備齊轎馬等候在街道兩頭,請身體虛弱者、清晨至今未用膳者、難耐暑熱者乘轎馬回府。”
顧璟跟著笑嘻嘻地開口:“天熱得要死,各位哥哥弟弟站了一上午了,又累又餓,請回去吃個午飯飲點冰水,留下二十個盯著事情的進展就行了,沒必要幾百號人都在這里耗著,這么熱的天,萬一哪個哥哥弟弟身體弱些,熱出病來,回家可怎么跟妻主交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