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澄是來匯報公事的,明帝耐著性子聽他一條條地奏稟,有需要給出意見的就簡短地交待兩句,不用給意見的就點點頭表示知道了。江澄敘述事情一向細致周全,加之事情有些多,兩刻鐘后,江澄還在奏稟,明帝勉強集中精神聽江澄言道:“世家大族這幾日都在想方設法地分戶析產,好盡可能地少交田租。安家把安琪分了出去,趙家把趙亦秋分了出去,關家把關吟分了出去。臣的意思,由著她們析置,橫豎朝廷所任命的官員就那么多,便是每個官員名下都有幾十頃限內田,仍舊會有大量的超限田,朝廷只需把超限田足額收租即可。”
明帝點頭,世家大族這樣的做法,乃是人情之常,她倒不必大驚小怪。
江澄繼續奏道:“臣在東境見到安琪,勸她將顧公子接到東境同住,她的家書是昨個晚上到的,顧公子連夜收拾行李,今個兒上午就出發了,此刻已經走出七八十里地了。”
明帝再次點頭,顧玚離境、陳語和由秦瑛安撫,帶頭鬧事的男兒只余下一個岳曄,她略一思索吩咐道:“江卿翌日給岳卿傳個話,讓她管管她的寶貝兒子,再有下次,朕必撤了她的工部尚書。”
江澄聽了頌揚道:“陛下圣明,臣聽人言,岳公子不怕他妻主,也不怕他岳翁,單只怕他母親一個人,陛下讓岳尚書教育岳公子,必奏奇效。”
明帝此刻耐心已快要耗完,根本沒心思聽江澄的頌詞,盡量語氣平靜地催促道:“江卿可還有事?”
江澄聽了,從袖子中掏出了一封書信,繼續奏稟:“篤州知州謝薇給臣侍寫了封書信,說她奉旨以在押犯人引誘西境奸細落網,一連布置了三回,但奸細太過狡猾,始終不肯上當,她只好把犯人重新關押。”
明帝眉頭微皺,接過江澄手中的書信看了一眼,問道:“她怎得不給朕寫奏折?”
江澄神色緊張了一下,很快就鎮定下來,小聲答道:“想來是寫了的,只是這幾日地方上直達御前的奏折,都堆在睿思殿里,陛下還沒來得及批閱。”
明帝聞言就思慮起來,她病了數日,睿思殿里必定堆了不少奏折,怎么處置這些機密奏折,不是江澄和柳笙可以建言的,這樣敏感的事必得她親自拿主意不可,她斟酌了片刻果斷言道:“依前朝故事,自翌日起,卿與弦歌輪流給朕寫節略,到朕康復為止。”
江澄起身施禮:“臣遵旨。”
明帝點點頭,抬手逐客:“江卿免禮,江卿忙了一天了,且去休息吧。”她說完之后,就等江澄告退,哪知好一會兒,都沒見江澄移步,她有些疑惑,提高了聲音道:“江卿?”
江澄似乎剛剛反應了過來,躬身答道:“謝陛下關心,臣這就告退了。”
明帝頷首允準,江澄后退了兩步,轉身的一剎那,眼睛中仿佛有淚珠兒滴下。
多大的人了,怎么說哭就哭呢?明帝怔怔地看著江澄出了內殿的門,方才反應了過來,出聲喊道:“澄之。”
“陛下可是覺得哪里不舒服?臣這就傳太醫去。”江澄迅速扭頭看向她,眼圈兒紅紅的,眼睛中全是對她的關心,明帝看得心頭一動,剛要喊他過來,就見冷清泉從蘭湯房中跑過來道:“陛下,陛下怎得還不去洗沐,洗澡水都要放涼了。”
確實該洗沐了,再不洗沐,安瀾就該到了,明帝無奈地沖江澄揮揮手道:“朕沒有覺得不舒服,澄之不必擔心,天熱,朕先去洗沐了。”
江澄聽了,咬著唇小聲道:“陛下沒有不舒服,臣侍就放心了,臣侍這幾日真的很擔心陛下。”
江澄結尾的話說得又輕又澀,明帝只覺心田上被犁了一道淺淺的溝,又酸又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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