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大亮的時候,安瀾醒來了。他還沒睜眼就伸手去摸一側的床榻,落了空后又摸向另一側,明帝不在榻上,他瞬間就不歡喜起來,小聲嘟噥道:“人去哪了?”
宏兒近前伺候:“主子,盧縣令上吊了。圣上去前廳處理公事了。”
哎,麻煩來了,安瀾瞬間就坐了起來,睜開星辰般的大眼睛問道:“現在外頭如何了?”
皇后這剛起床的樣子實在是太美了,饒是宏兒已經見過多次,此刻也低垂了頭,不敢看這非人間的美色,“圣上讓楚大人去處理了,又讓人盯住了盧家,眼下還沒進一步的消息。”
安瀾蹙眉:“服侍本宮起身。”
宏兒手腳麻利地拿過皇后專屬的袍衫來服侍他穿衣,詢問他的意思:“主子,今個兒特別熱,中衣穿一件吧?”
安瀾堅持:“本宮是皇后,在外面不能丟陛下的臉面。”
天氣的確很熱,他一坐起來就發現了,若是在宮里,他多半也就和別個一樣只穿一件中衣,甚至連中衣都不穿,外袍里面直接著里衣了,然而這是在外面,他只有衣衫端肅才能不失皇后的體面。
宏兒沒法子,把里衣里褲、圓領中衣、外褲、交領中衣、外袍、無袖長衫、束腰全都給他穿好,又給他腳上穿上白色羅襪,最后才把織錦面軟玉底鑲了珍珠的靴子給他穿在腳上。
衣服剛一穿好,安瀾就被熱得呼了口氣,但想著待會兒要去前廳見明帝,說不定會遇上臣下們,也就忍耐了,吩咐宏兒道:“去前邊盯著,陛下得空了,本宮就過去。”
宏兒答應著去了。另有兩個隨行侍兒進來,服侍他梳頭洗漱。
洗漱完畢,明帝那邊也正好是個空檔,安瀾吩咐侍兒給他拿了條冰帕子攥在手上,徑直往前廳去。
明帝把京里江澄送來的公文和四境守臣直達御前的奏折全都批閱了,正在廳中等楚昀的消息,一見安瀾進來,就柔了眉眼,笑意盈盈地問道:“寶貝可用膳了?”
安瀾瞧了瞧門口伺候的小莫和廊下站著的御前護衛們,嗔了明帝一眼,明帝自覺失言,親自過去把那六扇雕花門全都虛掩了,這才返回來抱住了安瀾那著了重重衣衫仍舊裊裊一搦的纖腰,在那宛如著露花朵的唇瓣上輕輕啄了一下:“寶貝有事嗎?”
雖然安瀾有資格隨時出入她所在的任何地方,但他向來守規矩,自出行后無論地方是否寬敞都不到她處理公事的前廳來。而且她瞧得沒錯的話,安瀾今個兒的衣裳也過于整齊了些,仿佛隨時都要出門一般,這絕對是有話要跟她講。
“陛下,把臣侍送回京城吧。”安瀾一開口,明帝就驚到了。還沒等她發問,安瀾就繼續給她解釋:“這東境的風俗人心一時間拗不過來,臣侍隨著陛下繼續巡視,只怕還會跟人起沖突,她們不喜臣侍,就會連帶著不喜辰兒。”
他昨個兒就有提前回京的想法,夜里跟明帝訴過委屈之后,把這想法打消了,眼下聽到這盧縣令居然鬧著上吊,他就又把回京的念頭重新撿了回來。凰朝待降臣降將一向寬厚,而今因了他的緣故,一個已經做了凰朝半年官吏還有些名氣的縣令上吊了,這怕是會引起一場不小的風波。萬一玉龍降臣以此為理由,跟朝廷要好處,朝廷給了還好,朝廷若是不肯給,那些玉龍降臣就會因此怨恨于他,連帶著憎惡辰兒。
明帝果斷地否決了讓安瀾提前返回京城的主意,她牽著安瀾的手讓他坐在紫檀木嵌麗湖石屏的坐榻上,自己則站在紫檀雕花長案前十分霸氣地宣言道:“是凰朝拿下了玉龍,不是玉龍拿下了凰朝,既然一統姚天的是朕,那別的地方就該按照朕的意思來。哪個州縣跟凰朝風俗不同,哪個官員敢跟朕叫板,朕就收拾她們,讓她們知道誰才是這天下的主人!”